出一丝羞赧,伸手示意郁弘毅落座,“先生?可知,若素要回京了。”
郁弘毅点了点头,“南境的改革虽不似东境顺利,但?有若素把控着全局,就出不了大乱子。眼下?肖家二公子出殡在即,他当兄长的合该回来尽尽心意。”
肖珏自尽完全在穆诚意料之外,他虽有意要敲打肖珏,但?没想逼死他,如今肖瑜回京在即,穆诚自觉实在无颜面对这位情逾手足的师弟。
穆诚的窘境被郁弘毅精准捕捉,宽慰道:“陛下?不必多虑,瑜儿素来识大体,老臣再去安抚他两句,出不了大乱子的。眼下?,倒是有一件事,陛下?需早做决断,前些日子瑜儿的信陛下?也看到了,南境至今首鼠两端就是还抱有一丝侥幸。陛下?初践祚,秦王自然是不能?杀的,但?是谢家那边,该寻机处置了。”
穆诚到底有为人君的本事,瞬间敛了怒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朕迟迟未处置谢家,是忌惮着他们在南境的影响力,既然他们辜负君恩,那就不能?怪朕心狠了。只?是,谢二还在北境,斩草不除根,春风春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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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澄明,圆月高?悬,一阵喧闹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飞驰的骏马在笔直的官道上掠过,扬尘过后?,留下?一副疾行赶路的身影。
突然,一声尖锐的嘶鸣声后?,杂乱飞马蹄声戛然而止,为首者左手勒住缰绳,剑眉极为不耐的拧成了疙瘩,撇了一眼来人及其背后?的马车,来不及思?虑其意图,自顾压着情绪道:
“起开,我没工夫跟你叙话。”肖瑜纵使再好的修养,面对兄弟的死讯,也难以自持,烦躁的将马鞭在身侧一甩。
黎晗并不恼,快走几步上前,站在马侧好整以暇道:
“让肖伯父见到你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你让他心里怎么想?你去马车上先梳洗一下?,耽误不了两个时辰。”
肖瑜神?情一滞,二弟去了,三弟又?是个不顶事的,自己不能?再让父亲担忧了。
黎晗见肖瑜申请有所松动?,笑着朝他伸出手,“来,下?来换马车。”
肖瑜就着黎晗的手翻身下?马,谁知刚一落地,就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幸亏被黎晗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瞎逞能?,没白没黑的跑了这几日,活该受罪。”黎晗虽然嘴上嗔怪,手上却不敢懈怠,知道他好面子,也不抱他,直接把人搀到了马车上。
待辚辚马车声再次在官道上响起,肖瑜才长舒了一口气,靠在软垫上的一刹那,只?觉整个身子都?快被马颠散了。
“不是说京畿再见么?”肖瑜一缓过劲来,眉毛一挑,“马上就到了,你来作甚?”
“怕你伤心过了头,做出些不找脑子的事,所以先来让你闹一闹。”黎晗拧了块帕子递给肖瑜,这才又?半真半假的向肖瑜张开双臂,示意他来发泄。
肖瑜接过烫手的帕子抹了把脸,转头见黎晗正以一副戏谑的摸样瞧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个失意矫情等着人劝慰安抚的女子一般,气得直接把帕子丢到黎晗怀里,骂道:“我还不至于失了分寸,沉戟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一提起肖珏,黎晗再没了方才的嬉皮笑脸,知道肖家兄弟情笃,斟酌了须臾才道:“沉戟怕是一时想岔了。”
肖瑜低下?头,将脸埋进了阴影里,沉默不语。
黎晗最?怕肖瑜沉默着不说话,又?道:“你要怪就怪你那个好师弟,要不是他非要进禁宫,沉戟何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他。”
肖瑜轻轻咬了咬下?唇,依旧没做声。
肖瑜在黎晗面前素来不藏心思?,若是怒发冲冠横眉冷对也就罢了,现下?缄默起来倒是让黎晗慌了,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
“你不会真想去御前闹吧?今上可是拿你当亲弟弟护着,沉戟出了这样的事,他心里也自责的很,爵位官位一通恩典下?来,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都?给沉戟。易地而处,他刚登大宝,根基不稳,谢家未平,容氏又?有了二心,这时候他出不得岔子,若素,你得体谅体谅他。”
肖瑜垂下?眼眸,长叹一声,“成瑾,这事怪不得沉戟,我也不怪至清,更不会怨怼今上。”
都?不怪?那就是都?怪了!黎晗怔怔的看着肖瑜,那人颇为平静的倚在车壁上,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不时晃两下?,仿佛被抽走了力气一般无力,黎晗觉得这趟说客当得比他想象中容易太多,心中颇为不安起来。
烛光摇曳,恍然间一根银丝刺痛了黎晗的眼,若是眉眼间的风霜还能?通过表情掩饰一二,那鬓间的风雪却隐藏不得。黎晗心头钝痛,他的若素不过刚过而立之年,却为着一份孺慕之情、同窗之谊,将碧血丹心投身权利的泥淖,再也脱身不得。
“后?悔吗?”
肖瑜被黎晗这没来由的一句问蒙了,眉头一紧,转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