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走廊中空荡荡的，光线分外昏暗。
青白烟雾自男人指尖升腾而起，将棱角分明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连同黑眸中的森森寒意，都一并隐没。
“臭小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刻意压低过的怒喝，下一秒，一只拐棍重重敲向了他的肩头。
霍峥没挡，转过身，眉眼微垂，淡淡唤了声，“老爷子。”
霍老司令气的够呛，指着他手中的烟发泄怒火。
“眠丫头正在病房里躺着，你就躲在这抽烟？能不能有出息一点，进去照顾啊！”
“嗯。”霍峥神色不变，蹦出一个音节。
他本想进去的，只是赵雪梅不让，挡在门口，非说他会影响眠眠休息。
霍老司令低叹一声，把他拉到一边，声音压低，“眠丫头是被你牵连的？”
只一句话，戳中了霍峥烦躁的根源。
“暂时还不清楚。”
霍老司令一瞪眼，“你以为我真是在问你？我说的是肯定句！”
“眠丫头在医院上班上得好好的，又没接触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要说仇家，绝对是冲着你来的！”
这话不假，霍峥再明白不过。
眸光微沉，冷声道，“我知道，我会调查到底。”
霍老司令揉了揉眉心，“明天开始，让梁睿直接向我汇报进度，你有新的任务。”
“东南沿海，那批打着红月亮旗号的海匪又开始作乱了，事出紧急，明天你立刻带人过去。”
霍峥没答话，转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直直向病床上睡着的小女人望去。
霍老司令叹口气，劝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你服从命令，眠丫头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霍峥看了很久，才缓缓收回目光，应声道，“知道了。”
……
次日，清晨。
江雨眠还在睡梦中，就听见一阵婉转哀怨的抽泣声。
那声音很近，就在耳边。
怎么着，做梦梦见女鬼了？
江雨眠仍有些混沌地掀起眼皮，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捂着脸坐在床头，喉咙中发出一连串模糊不清的呜咽。
她硬生生打了个激灵，困意瞬间消散。
“谁、谁啊？”
她一个热爱扶老奶奶过马路，捡到一分钱都要交给警察叔叔的好同学，怎么也不会被女鬼找上门吧？
“女鬼”僵硬几秒，伸手扒拉开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虽然哭的通红，可还是能认出来的脸。
“雨眠妹子，是我啊。”
郑凤萍胡乱抹了两把眼泪，扑上来一把抱住她，“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这几天拉肚子，就不会让你替我了，你就更不会躺在医院……”
说着说着，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
江雨眠回过神来，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凤萍姐，别担心，你都看到了，我已经没事了。”
郑凤萍抬眸盯着她的脸，长吁短叹。
“还说没事呢，这么大一道口子，以后要是留了疤，我是真的心疼死了。”
江雨眠一怔，不确定道，“我脸上有伤口？”
昨天赵雪梅只说她脑震荡需要住院休养，可没说她脸上还有伤啊。
郑凤萍心思直爽，没想那么多，脸色变得奇怪。
“伤口上还涂了药水呢，你都没发现？”
江雨眠顾不上说话了，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台边，那里摆了一面小镜子。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镜面清晰映出她额角一道两三厘米长的伤口。
凝脂般的白皙肌肤上，尚未愈合的伤口泛着血色，加上药水的痕迹，碍眼且狰狞。
不用说，肯定是霍峥趁她睡着时，偷偷抹的药。
江雨眠放下镜子，长睫轻颤，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她爱美，平日里爱打扮，每天出门前都要对着镜子欣赏一下自己。
这下好了，估计以后几天她都不会看镜子一眼了。
郑凤萍肉眼可见地慌了，眼中又泛起泪花，“都怪我，怎么早没事晚没事，偏偏就那两天拉肚子呢？”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江雨眠，她拉住郑凤萍的手，语气认真。
“凤萍姐，你仔细想想，两天前你都吃过什么东西，见过什么人？”
郑凤萍扯起唇角，压低声音苦笑。
“你这问题，和梁副官昨晚问我的一模一样，我本来忘了一些，结果他们愣是等到十二点，非让我全说完才走。”
江雨眠哦了声，放下心来。
是了，她能想到的，霍峥派去调查的人自然也能想到。
“对了。”郑凤萍忽然坐到她身旁，轻撞了下她肩膀，有些八卦道，“你和霍首长在处对象，没错吧？”
江雨眠笑笑，“没错。”
“那就怪了。”
郑凤萍瞟了下病房紧闭的房门，“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正看见霍团长抱了束红彤彤的玫瑰花，也要进屋看你。”
“只不过他看我哭的太厉害，就让我先进来了。”
江雨眠一挑眉，很是诧异，“你没看错？”
在那“高达”32的好感度的驱使下，霍平川带了玫瑰花来探病？
大侄子，你想挨小叔的揍就直说。
郑凤萍语气斩钉截铁，“绝对没看错，之前我还碰见过他几次呢。”
“依我看，这霍团长是不是也对你有点意思啊？”
郑凤萍扯起一个神神秘秘的微笑，“我可听说了，昨晚要不是他奋不顾身扑上去推开你，你就不只是躺医院这么简单了。”
脑袋开花，可比现在的脑震荡严重多了。
江雨眠：“……”
是啊，要不是霍平川推她一把，她现在就不会在医院，而是躺在床上美美睡懒觉呢。
不过她也明白，霍平川又不知道“紧急避险”这功能的存在，情急之下上来推开她，是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于情于理，她感谢霍平川。
江雨眠想了想，问道，“霍团长的状态怎么样？昨天救我的时候，他自己没伤着吧？”
郑凤萍还没来得及答话，门已经咔哒一声被打开，一道身影迅速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