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自称秩序的鬼们,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没有走在黄泉路上,只是一味的跟紧前一个人。
不论布阵人如何做到的让他们首尾相连,但更绝的是这藏鬼的手法。苏源这一脚没踏到实处,百鬼未动,却有四道……不对,是五道视线望向了门口。“小心!”苏源急促的说道。身后的夜长安没有天生鬼眼,略一颔首,总是感觉到这五道气息。再一定神凝气,可见这四四方方的小院里,四个角都有一只佝偻小鬼,缩成一团,背上如同背了乌龟一样的壳子,上立一块无字石碑。而树上则还有一只,一双血红的眼睛从柳叶缝隙之中透出来,身子则如同轻薄锦布,随柳条飘荡而下。这五鬼随不知作何作用,却可望其形便知这是寻来五个身上有大因缘的转世人,在他们幼年的时候就不给他们起名字,到了三岁时,再寻个金木水火土的法子杀掉,以无字碑压住,这些小鬼没有名字,自然上不了阴阳册,死后为了碑上刻上名字,甘愿被人驱使。五鬼不见如何行动,来不及应对的夜长安只能抬手,手臂的袖子上一个个血红发黑的小手掌和脚掌转瞬攀岩而上,像是顺袖而爬的淘气小童。在印记即将爬上夜长安肩头的一顺,苏源伸出左手手,轻轻按在夜长安的肩上。右手之间被咬破,飞快在左手手背画出一串符号。这串符号如同小孩画线,怎么随意怎么来,眨眼间。血符上尾数不多的血就沸腾了起来,却唯独不见蒸汽。一声凄厉惨叫,如同在小院子里投下一颗石子,小鬼倒飞回去!屋里突然一声声的聒噪声起。小鬼不敢再出院,苏源二人又哪里敢进院子。院子里自称阵法,可不是1+1=2这么简单的道理。“师兄的符画的更好了。”两人进不去,夜长安低头看苏源手背上渐渐淡然而消失不见,背上恍若烧伤的皮肤也慢慢恢复。“还好。”苏源的神色有一丝清晰可见的小得意,笑着说。他的符跟夜长安的不同。夜长安形意具备,而他注重意多过于形。不是说千路万途都是道,何必拘泥于形式。就连师傅那个老不死的对他这一手都只能抚须赞叹。五鬼喧闹一阵,忽然就像被人喝止了一般猛地安静下来。阵不出来我自要进去,苏源无奈叹气,拉着夜长安壮胆,正要一脚踏进去,却险些被无风自关的大门磕断了鼻梁。夜长安立刻转身,苏源为防五鬼再次出手,不好转身,只能面对着门,用余光去瞟。只见凭空黑雾聚起,模模糊糊的凑出一个人形,这团黑雾的脸上变出了一只左眼,又划开自己的嘴巴。变成了脸上只有一只右耳、一只左眼和一个漆黑无齿无唇的怪物。眼睛睁开的一瞬间,苏源暗自惊奇。这只眼睛像是找不准方向一般超乎常理的乱转,最后锁定了在门前的两人。一只手抬起来,手上乃至身上都是猩红的符咒,这些符咒在黑雾之中就好似少的发红的木炭,密密麻麻的爬上这团黑雾变换出的脸颊上。“起。”单个音节,语气里有忍不住的笑意,让人毛骨悚然。苏源突然脚腕一紧,低头一看,从两人的脚下,几只幼小惨败的手破土而出,牢牢环住他两人的腿!苏源感觉自己的脚上仿佛被绑上了千斤坠,这些小鬼把他们的脚当做绳索一般,好似逃离地狱一般拼命的向上攀爬着。夜长安少见的凝重皱眉,瞬间抬头,在空气中出现金色大符。薄唇微张,不见如何呼气,一口白雾趁风起,将金色大符瞬间打了出去!那黑色的人影却不复初时的迟钝模样,一阵虚影,夜长安眼前失去了他的踪影,正在暗自警惕,却感觉到背后一沉,是苏源压了上来。在两人斗法的同时,苏源也抽出了自己的一只脚。苏源本身就离这扇小门极其近,此刻,一张诡异的人脸基本上是以脸贴脸的方式出现在苏源的面前!残缺不全的五官出现在他的面前,几乎是反射性的,苏源抬脚踢去。苏源暗道一声‘坏了!’,本以为会踢到门上引来五鬼的一脚却提前中了目标。眼前诡异的人影眼睛微动,似乎是感觉到痛了。这一脚带给苏源的感觉让他分外奇怪! 是鬼?不是鬼!是人?并非人!!苏源来不及细想,之间那人抬手,五爪似勾抓来,顷刻间便到了眼前。苏源只能更加往下压。夜长安随没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也跟着弯腰,让苏源弯下去。那只手却在半途转向,向着苏源的心口刨来!苏源身子一侧,终于另一只脚也拔了出来,地下小鬼发出凄厉惨叫,缩回地里。那雾气一般的男子,幻出另一只眼睛。一只看向他,另一只却仍旧注视着前方。夜长安此刻只看着他脱险,脸上有一瞬间的放松,那人双手不退反进,朝着夜长安的后心打去!苏源双眼赤红,就要暴起!肩上一只手摁住,他便不能再动。“走!”暴喝一声起。转眼之间,姿势依旧,情景不再。三人凭空出现在闹市之中的小巷之中,巷口恰巧路过一帮无所事事的小青年。不经意的扭头,看到一个蹲在地上一个弯着腰弯,还有一脸严肃的穿着有三两补丁的中山褂的长胡子老头抓着他们,起先是吓了一跳。回过神之后看着三人就像是看神经病,在街边啐了一口就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这是道门里面一种叫做缩地成寸的法术,在众多法术失传的今天,可不是谁都能涌出来的。苏源回神之后,看着抓着他和夜长安的老头,眼里有明显的诧异,对着老头叫到:“师傅!你怎么来了?”没错,这个经常被人当活神仙请去,却因为着装次次都要闹出笑话却死活都不愿意去买一身气派行头的老头,就是苏源和夜长安两人的师傅。反正在苏源的记忆里,他每次出山都只穿着这么一件衣服,还宝贵的紧。师傅的名字两人都不知道,只知道老头姓郭,说是学了道术,就算是出尘之人,以前的名字不提也罢。久而久之,苏源就没有了刨根究底的心思。听到苏源惊异的语气,老头气的白花花的胡子直往上吹,冲着苏源中气十足的吼道:“我不来你个龟孙子早就死了!我这么些年辛辛苦苦的把你养大,你想不替我养老就去死?老老实实告诉你,没门!”不开口,老头浑身上下有六分的仙风道骨,一开口,就半分都不剩了。苏源早就被骂的皮实了,站起身子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嬉皮笑脸的说道:“哪能啊,师傅您道行那么高,俗话说的话,千年王八万年龟,您岂能是说死就能死的?”老头也不说话,瞪着眼睛,整个人都十分的精神,一点也不想外表那般苍老,他一拳锤在了苏源的脑袋上,回头对着夜长安的时候语气则缓和很多:“他胡闹,你怎么也跟着一起了?”郭老道看着夜长安就像看着被猪拱歪了的白菜,满脸满眼都是丝毫不曾掩饰的心疼和惋惜。苏源则搂着那颗歪白菜咧嘴笑着贫到:“这回可是事出有因,对吧?”苏源搂着夜长安,对着他挤了挤眼睛,夜长安也没看他,只是淡淡的说:“我们是去救人的。”说完,夜长安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老头捋了捋胡子,点点头,认同到:“这人如果真是紫气缭绕,那她身上一定是有大因果在的,这样的人老天一般会格外关照,应该去救。”苏源笑嘻嘻的说:“您看,就是这个理。”“哼!”老道士也不管苏源说了什么,先哼了再说。老道士缓缓转身,带着苏源二人出了巷子,不用仔细看就能看到,老道士的脚就像是一根拖在地上的竹签,随着老头的前行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苏源记得从小老道士的脚就不是很利落,直到夜长安上山那一年,那只脚终于是全无知觉了,整条腿发青发黑,苏源也劝过老头去做检查,老道士被逼的烦了,才说出自己这条腿是因为逆天而行才废掉的,去医院根本没用。苏源这才作罢。老道士的身影一瘸一拐,苏源探口气,连忙跑了过去,嬉皮笑脸的拉过老道士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接过一半的重量,轻浮的问道:“师傅,您看,这江湖处处都是陷阱,今天您两个徒弟差点都栽进去,这可是血本无归的买卖啊,不然您随便赏我们一两件法宝护身?”苏源本就是怕老道士逞强所以趁机胡说八道,却不成想老道士居然真的陷入了沉思,然后随手从衣服里掏出三张叠成三角的黄符塞给了苏源:“拿着。”接过之后,苏源看了眼夜长安,老头面色沉静的说:“你师弟身上的气运可要比你强多了,百鬼都要退散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闻言,苏源笑嘻嘻的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