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好,宝玉和沈复在船上聊起来一些往事。
“我和芸娘本来就是青梅竹马,我小时候就觉得她是我心目中合适的妻子,等我长大一些到了婚娶妻的年龄,禀告了母亲大人,顺利和芸娘在一起了...”
宝玉还不知道沈复原来还是个痴情种子,他和妻子从小就在一起,听说芸娘家道中落,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子。
沈复正是看中芸娘这点,才下定决心要娶芸娘。
可惜沈复这人是个书生,对于经营之道并不擅长,又没考上功名,这才被宝玉收为仆从。
沈复感叹一声,“这些年芸娘跟我受了不少苦,幸好遇见了少爷,我也算时来运转,最近日子好了很多。”
宝玉点头道,“芸娘性格很好,我看表妹身边正好缺一个可靠的人,不如我跟姑父说一声,让她和暂时留在表妹身边照顾,只是你二人就要分开一段时间,沈大哥觉得怎么样?”
沈复想了想道,“待我和芸娘商量下。”
宝玉点头。
灯影船行,这一江的河水如同流淌的金箔,煞是好看,夜色渐浓,船越来越多,不远的前面船渐渐慢了下来,原来已经到了花魁赛场地,此时好多灯笼挂在一个临水的戏台之上,戏台张贴着巨大的红色榜单,是本届花魁赛参加名单。
宝玉等了一会儿,见前面船只越来越慢,有些不耐,对沈复道,“我们是在这水上看,还是去岸上?”
“我们是在戏台边上的岸上。”
“那戏台对面河上岂不是看的更加清楚?”
“哪里位置太低,只能仰视,而且三教九流,对于女眷不太方便,如果用大船,后面小船就看不到了,所以河流的位置多是给一些富商、员外的,我们在岸上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宝玉看了看前面足有近百条各式各样中小船只已经围在舞台前面,确实有些嘈杂,“我看一时过不去,不如我们想办法靠岸,从岸上过去吧。”
宝玉让家丁把船划到岸边,“林妹妹,我们得从岸上走一段路,请这边来吧。”
早有家丁打了灯笼,宝玉在岸边轻轻拉了黛玉衣袖,顺着岸边的青石阶梯到了岸边。
岸上的人同样不少,虽然在这数里之外,只能看到戏台上模糊的人影,但是众人还是踮脚伸脖看向远处的舞台。
家丁在前开路,被推开的人有些不满,看到宝玉打扮,知道惹不起,敢怒不敢言。
一路护送黛玉并袭人、傅秋芳到了戏台外面,见一个角门前面站着五六个壮汉,角门上贴着“非请勿入”的牌子,沈复道,“应该就是这里。”
沈复上前出示了请帖,几个壮汉急忙道,“原来是京城贾公子到了,快请快请...”
宝玉道,“我们人多,恐怕要又一个单独的包厢。”
沈复道,“早就安排了。”
进了角门,见一串大红灯笼挂满回廊,几位是有些姿色的女子正在门口和三位中年人说话,“刘老爷,您这次可要记得我们暖香楼啊,我们这次参加花魁赛的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女子,其中一位还精通音律,您是琴律的行家,有时间教教她...”
那刘老爷笑了笑道,“王掌柜,我有时间会去的...”
宝玉往前看去,见这里似乎是个花园,回廊之中,正有一些人正在低声笑语,只是灯光昏暗,看不清面容。回廊尽头似乎就是戏台。
沈复指了指戏台对角的一个小楼道,“我们应该在那边。”
到了小楼下,一个丫鬟正守着,见有人来,道,“可是贾公子一家?”
“正是。”
丫鬟急忙笑道,“公子可算来了,请跟我来。”
宝玉让沈复并家丁守在下面,自己带着黛玉众人上了二楼。
楼上灯火通明,中间放着两张八仙桌子,上面陈列了一些苹果、梨、橘子,还有十几样干果点心,摆满两个桌子。
宝玉打量了那个丫鬟,微微一愣,刚才在楼下没注意,认真一看,居然是个熟人。
那丫鬟对宝玉微微一笑道,“贾公子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喊我,我叫小青。”
这小青不是别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陆青衣。
这陆青衣来历神秘,那次还想打劫贾宝玉,可惜她武功再强,遇到贾宝玉这样不讲道理的,也是没有办法。
陆青衣被宝玉放了之后,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东西,本来两人萍水相逢,只是彼此的过客,谁知道到了金陵,居然又见面了。
小婉劝青衣不要冲动,两人在宝玉手里吃亏,实力不如贾宝玉,不如暂时忍着。陆青衣偏不,非要扮做丫鬟,再来会一会这个贾公子。
宝玉微微点头,他记得这个女子。此时认真看起来,倒也眉清目秀,独有一种英气,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等陆青衣走后,袭人急忙帮黛玉解开纱帽、斗篷,黛玉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就是有点吵....”
宝玉道,“是我考虑不周,吵到林妹妹了。”
黛玉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傅秋芳见黛玉脸色微红,怕她多想,道,“公子,我看这金陵一点也不比京城差,这次花魁会怕是得有几万人。”
宝玉道,“金陵本来就是南方最大城市,南方富庶,江浙地区尤其富庶,有这么多人也不奇怪。”
等众人坐好之后,就听一声锣响,就有一个矮胖身材的中年人到了戏台中央,“各位好,鄙人乃是金陵商户的副会长,姓张名林,下面由我介绍下这次花魁赛的规则...”
这张副会长先倒是废话不多,把规则讲清楚后,又开始逐个介绍参赛榜单,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始宣布花魁赛开始。
“这规则倒是简单,评委和观众评分各占一半,其中评委是按照甲乙丙丁四等打分,认为表演最好的甲等,最差的丁等,观众简单粗暴,简单说来就是用银子投票,称为买花钱,其中得银钱最多三位的算是甲等,其次三位算是乙等,再次三位算是丙等,其余算是丁等...两相结合,若都为甲等,则算是获胜,再在甲等里面按照等银数目排名,决出前十...”傅秋芳总结道。
“那怎么统计银钱数目啊?”茜雪问道。
“想来有专人来统计。”
几人还在讨论,第一位选手已经上场了,只见先是一阵笛声,一名高挑女子翩翩从戏台后面转出,她身穿一身淡粉色丝衣,带着一块沙巾,一头长发盘在一起,随着乐声蹁跹起舞。
宝玉几人对这花楼不熟悉,这次来纯粹是看节目表演的,对于这个第一位出场的女子一无所知,只是见她跳的极好,忍不住叫好。
此时丫鬟小青从楼下上来,递给宝玉一个册子,道,“公子,这是您的票册,请收好。”
宝玉一愣,问道,“这票册怎么用?”
宝玉打开册子,见第一页写道,“第一位暖香楼静儿淮南人士,擅长西域舞蹈,芳龄十五....”
青衣走到宝玉身边,指了指最左侧道,“等节目完了,您在这边填您的买花钱即可...”
“倒是简单,才我还好奇如何统计这买花钱,对了,今晚能决出花魁吗?”
“恐怕不能,一是需要先生们算账,二是还要确认一番。”陆青衣轻笑道。
宝玉逐页翻下去,见第二位乃是乌衣楼一位叫做玲儿的姑娘,擅长曲调,也是十五岁....
“这一般买花钱多少合适?如何交割?”傅秋芳站在宝玉身边,一边看一边问道。
“这说不准,有的商贾巨富,千两银子博美人一笑也是有的,不过一般十两银子也不少。”
贾家这样的家族,王夫人月钱也不过二十两,一般的丫鬟都不足一两,这十两银子,相当于袭人等人一年的月钱了。
“这么贵,怪不得男人的银子永远不够花。”鸳鸯低声道,引得袭人忍不住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