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妈,若那小娘子真的合了我的眼缘,我将她收入房中,说不得要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仙使使不得!那是我等应该做的,怎可收您的利是呢?只要以后排入洞轮次的时候,您高抬贵手一些,我就感激不尽了。”
那仙使笑得开心,满口应下:
“哈哈哈,那是自然,若那小娘子真如你说的美貌,我私下做主免了你家的婚役又如何?”
“嘭!”
两人还未走到黄土房,房门倒是先一步被人从里到外踹开了。
无名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没有……?”
芸娘母亲一脸震惊,那蒙汗药是她丈夫八年前所买,当时坑了一个过路客商,顶替了她丈夫的婚役,要不是老头子第二年得了盘龙疮活活痛死,如今该入洞侍奉仙人的,就应该是老头子。
而半年前,她还用这药药麻过一头雄鹿,家里为此松快了好些天,可见这蒙汗药药效依旧强大。
仙使对自己实力很有信心,倒也不在乎无名是否被麻倒,
见他长得俊俏,不禁大喜:
“果然是上等货色,若仙姑收了这小子,说不定还会给我一些赏赐,妙极妙极!”
他指了指无名,颐指气使:
“小子,你媳妇儿呢?让她出来见我!”
无名冷笑:
“你也配。”
仙使大怒,斥道:
“你区区一介凡人,也敢在本仙使面前嚣张?无妨,待我先将你拿下,你媳妇儿我自会见到!”
这仙使曾经因尽心侍奉,得了盘丝洞的一枚丹药,服用之后,力气大增,寻常人可不是他的对手。
只见他大踏步的上前,就要擒拿无名。
却不料无名一把捉住了他的手,只一用力,便将他手腕扭转成了麻花。
“啊,啊,啊,痛!”
院子里的动静早就惊醒了狗蛋、芸娘,兄妹俩扒在窗口往外看,
见无名竟伤了仙使,不禁大吃一惊——
这仙使能够轻轻松松就把一个大磨盘举过头顶!这可是他们亲眼所见,惊为天人。
如今这无名伤他伤得如此容易,也不知他到底什么来历。
狗蛋此刻心中已经开始惊慌,他知道自家这回大概是踢到了铁板上了。
仙使手腕已断,顿时气急败坏:
“你,你到底是何人?敢在盘丝大仙的地界撒野!”
无名嗤笑:
“你都要把我进献给盘丝大仙了,难道我听话乖巧,盘丝大仙就会放了我吗?”
无名松开抓着仙使的手,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不知为何,他就是想抱走这仙使一顿。
仙使疼的额头冷汗直冒,他色厉内荏道:
“你,你,你完了!你,你,你死定了!”
他另一只完好的手颤抖着指着无名:
“我一定禀明盘丝大仙,定要将你捉拿,把你扒皮抽筋!”
“你要将谁扒皮抽筋?”
清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仙使顿时一凛,
这声音怎会如此耳熟?
待四妹从屋里出来时,那仙使瞳孔收缩,双腿一软,竟跪到了地上。
“四,四,四,四,四……”
他结结巴巴,除了一个“四”字,啥也说不出来。
四妹冷哼一声,伸手撩了撩垂落下来的发丝,
那仙使还道四妹要动手,立刻一个头磕了下去,
“四仙姑饶命!!!”
“四仙姑饶命啊!!!”
仙使在这对年轻男女面前卑微如狗,芸娘母亲再是愚钝,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她连忙跟着跪伏在地,整个人瑟瑟发抖。
无名初见仙使跪地,有些惊讶,但稍稍深想了一下,便了然了。
紫蛛儿需要活人补充精元,听四妹说她因为情伤,甚至每次都要走一遍婚礼流程。
很显然,这个廿八村以及周边的其他村子,就是为了给紫蛛儿提供活人而存在的。
这仙使想必送人去盘丝洞的次数不少,自然认识四妹。
无名看向另一边的屋子,开口道:
“芸娘,你扒窗户扒了这么久,也该出来见见人了吧?”
今天这事,无名从头到尾理了一遍,发现最初起了歹心的人,正是芸娘。
芸娘推开门来到无名身前,跪了下去:
“无名哥哥救了芸娘,芸娘自然感激万分,芸娘想让无名哥哥顶替哥哥服盘丝仙洞的婚役,也的确对不起无名哥哥。但是芸娘觉得,芸娘没有错。”
无名有些诧异,
“没有错?”
“是的,芸娘没有错……”
芸娘跪在地上,小头颅抬起,毫不畏惧的直视无名,
屋内的狗蛋却冲了出来,
“芸娘,莫要胡说!”
一旁的芸娘母亲也跪走到芸娘身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芸娘,你在胡说些什么?”
芸娘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母亲,不解道:
“芸娘说错了吗?芸娘从小在这里长大,所有人都会将自己的父亲兄弟送给盘丝仙洞,而如果找到有代替的男子,就可以不用和亲人分离。芸娘并没有破坏规矩,芸娘只是不想和哥哥分开罢了,这有什么错?”
她越说越来劲:
“只要哥哥不走,那我们家的田地就有哥哥去种,但如果哥哥走了,谁去种地?是娘亲还是大肚子的嫂子?结果还不是我去做?隔壁家二丫就因为哥哥被送走,自己一人种地,还要照顾母亲,结果现在病倒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挨过这个春天!”
她最后说道:
“我可不想像二丫那样。”
无名没想过到一个八岁的女孩能自私到这般程度,
自己不想种地,所以就要谋害自己,甚至自己下午还救了她!
他不禁被气笑了,问道:
“你这样害我,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谁料芸娘一点也不慌,摇头说道:
“我不怕。”
“为什么?”
“因为无名大哥救了我,是个好人。我看出来了,你心善,你不会杀我的。”
被人发了好人卡,无名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无名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天,不再搭理芸娘。
见状,芸娘得意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和哥哥,
“我就说吧!无名哥哥心善的很,我们不会有事的!要我说啊,如果无名哥哥早一些告诉我他身旁的是四仙姑,我也不会起了那个心思,所以这全是无名哥哥的错呢!”
“嘭!”
话音刚落,芸娘的脑袋就被仙使狠狠的塞到了泥土里,只撞得她头晕目眩,
只听仙使大声骂道:
“你这失心疯的蠢蹄子,竟然敢在仙姑和上仙面前大放厥词,简直该死!”
仙使用完好的那只手抓住芸娘的头,抬起,砸下,抬起,砸下,
“得罪了仙人,你死有余辜!”
芸娘的母亲和哥哥,只是木木的看着芸娘被打,眼睁睁瞧着她的呼痛声越来越低,却不敢有任何反抗。
狗蛋的媳妇儿躲在屋内,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嘴里时不时的念叨几句佛经,也不知道是祈祷自己一家能逃脱灾难,还是为芸娘诵经往生。
“噗嗤,噗嗤……”
地上已经积起了一滩血,哪怕芸娘已经毫无声息,仙使还是不停将她的脑袋砸进那个血坑坑里——在他眼里,四仙姑和她相公不喊停,自己是万万不能停手的。
“够了,”
四妹开口,
“她已经死了。”
仙使偷偷松了口气,站起身,垂手肃立一旁,他谄媚的看向无名,却发现无名此刻正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