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如何帮你?”
撇开别的不说,这胡半城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自己和四妹之所以能有一段美好的回忆,也多亏了胡半城慷慨解囊。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可能存了利用自己的心,但是赠送的宅子,赠送的金银,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胡半城小眼睛一亮,
“只要小郎君和盘丝岭朱家庄管事的二仙姑说一声,不要把那生意转给邱太守即可!”
“二仙姑?”
“对,二仙姑,就是和四仙姑的姐姐。”
无名了然,胡半城显然是知道四妹的真实身份的,
“那是什么生意?”
胡半城突然支吾了起来:
“那生意有些龌龊,我还是不说了,免得污了小郎君的耳朵。”
无名其实并不在乎胡半城的生意是什么,
他此刻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何不跟着胡半城的商队,混进盘丝岭?
当初自己决定先炼制功德法宝再上盘丝岭,无非就是忌惮百眼魔君——这等妖王自然漫山遍野都有眼线,如果自己一人独自前往,纵然有障眼法,也容易让人起疑。
然而胡半城显然和盘丝岭做生意已经多年,那百眼魔君的眼线未必会太过注意商队,自己施展障眼法混迹在帮工之中,瞒过一些小妖应该问题不大。
念及此处,无名爽快的答应道:
“行,我便陪你走这一遭。”
胡半城大喜,所有五官都因为开心挤在了一起 ,差点让无名以为要榨出油来,
“无名小郎君果然仗义!我就说我一定没看错人!事成之后,只要我能弄到的,小郎君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他转过头,大声吩咐手下道:
“快,快,快,准备马车,准备人手,我们现在就上路!”
……
……
车轮声嘎吱嘎吱,路两旁哭声盈天。
无名打开车窗,看着路边双目无神的逃难百姓,以及拿着刀剑维持秩序的兵丁,心头沉甸甸的,
“这些人和你的生意有关吗?”
无名突然问道。
胡半城脸部肌肉不自然的抽了一下,
“这些是太守的卫队,我可没本事让太守派兵保护我的生意。”
无名点点头,不再说话。
胡半城却道:
“小郎君,你和四仙姑那么好,这回盘丝岭为何还要变幻容貌?”
无名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胡半城急道:
“你遮掩了外貌,那二仙姑又怎么认得出你来?”
无名收回目光,看向胡半城,
“我和他们的师伯有过节,用障眼法遮住容貌,也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闻言,胡半城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一副小年轻私奔,长辈棒打鸳鸯的画面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车队有胡记商行的旗帜,一路畅通无阻,将流民拦在盘丝岭外的虫妖们,拉开拒马,将他们放了进去。
原来盘丝岭下来有两条路,一条是从黄花观那边走,是无名和四妹上次走过的路,一条就是眼前这条,直通朱家庄。
到了庄前,立刻就有仆从将胡半城迎了进去,无名也跟着一起。
这些仆从在庄子里地位低下,但是到了朱家庄管辖的那几十个村子里,便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仙使”。
“胡里麻汤,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想见你。”
来到一处宅院前,还未入月门,就已经有人声从院内传出。
胡半城连忙止步躬身,
“二仙姑!我们的生意我觉得还能再好好谈一谈!”
原来在院内的是二姐。
二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谈一百次也是这个结果,我们现在没有天妖丹!”
胡半城还想说些什么,却听二姐惊愕道:
“嗯?怎么是你?”
她沉默了几息,改口道:
“罢了,进来吧。”
胡半城大喜,他看向一旁作络腮胡大汉形象的无名,心知定是二仙姑察觉到了无名的身份,这才让自己进入!
果然,无名小郎君才是破局的关键!
进了院子,无名便看到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二姐站在屋子门口,隔着假山打量自己。
“胡里麻汤,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二姐说道,
“那邱里郎以为多送人来,就能和我们朱家庄做生意,那他真是想多了!而你胡里麻汤和我们合作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在你眼里,我们是不守信义的吗?”
胡半城连忙鞠躬作揖,
“怎么会!仙姑们品德高贵,自然是不屑做那些背信弃义之事的……我只是,我只是害怕——那邱太守位高权重,心狠手辣,若仙姑们和他合作,那小的恐怕不但要家财尽散,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二姐点头道:
“我自然知道你的难处,回去吧,只要你不作妖,这生意我们还可以一直做下去。这次的事情真不是我故意为难你,庄里现在的确没有丹药,等丹药到位,我自会遣人通知你。”
“是,是,是!多谢二仙姑!”
胡半城正欲退下,就看到无名直直的站在那里,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他刚想上前拉一拉无名,就听到二姐说道:
“你只管去,我和这人有话要讲。”
待胡半城下去,二姐便越过假山,走到无名面前。
“使个障眼法就想溜进来?呵呵,你身上十七的味道那么浓,隔着二里地我就闻到了!
不过你倒是好手段,把我们师伯藏起来的天妖丹都卷了去,害得我们现在没有生意可做。
臭小子,说吧,你如今还来我们这里作甚?”
“四妹在哪儿?”
“哼,为了你,四妹日日以泪洗面,也不知道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竟这般对你死心塌地!”
“我想见一见四妹。”
二姐叹了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人妖殊途,你这是何苦?四妹自有四妹的天命,而你功德加身,前途远大,真的没有必要缠着她……所以,你放开她,然后你们各自安好难道不行吗?”
无名摇了摇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她已经住进来了,若身边没有她,这里空落落的,比死了还要难受。”
若是别人,二姐大概会怼他一句“你又没死过,怎知比死了还要难受?”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无名,一个死了一万八千次,哀嚎声在洞里响了足足八年半的男人——
若说谁对死亡的感受领悟最深,那还真是非他莫属。
二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就这样跟我走吧,我们这盘丝岭不太平,什么人的眼线都有,你要是大喇喇的以本相出现,保管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要出现了。”
“好。”
二姐头里领路,无名紧随其后。
过了正堂,转入后院,来到一个天坑前,
拾阶而下,踏上了深入盘丝洞的路径。
“二姐,我有一个问题。”
“问。”
“为何这庄子要叫作朱家庄?”
“你问这个和四妹有关吗?”
“无关,只是我有些好奇。”
二姐冷哼一声:
“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少打听。”
无名讪讪闭嘴,却听二姐嘴中喃喃低语:
“这盘丝洞怎么像是被诅咒了一般,一个两个都是多情种子!
连取个名儿都要念着情郎——要我说,这‘朱’是紫蛛儿的蛛,才不是什么猪八戒的‘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