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国是内陆国,对于东濮国那些常年在马背上长蛮夷人,还是稍微有些处于弱势的。
薛锦书一套动作完成后,便拍了拍赤兔的后颈。这是她与赤兔之间的暗号,赤兔便知道该停下了。
赤兔得到命令,便缓缓停下来。薛锦书得意地挑了挑眉,赤兔什么都还记得。而后收回了表情,慢慢向宋景弈等人靠近。
虽有些不舍,但如今赤兔已是他人的马。薛锦书自然是明白的,下了马后用脸了贴赤兔,便将缰绳交予宋景弈。
扫了一眼宋景弈身后,原本挑起这一切的二位女子,如今不发一语的盯着她。薛锦书在心底轻哼一声,便将视线放到宋景弈身上。
“多谢王爷将马借于民女,现将青骓完好奉上。”薛锦书行了个礼,不卑不亢的答谢。
宋景弈并未回话,先是看了看额前发梢已经被汗水浸湿透,微微喘着粗气的薛锦书,片刻后才接过缰绳。
上前一步,细细看了看青骓。青骓还处于亢奋状态,哪里是他方才都拖不走,耍赖的那匹马?
薛锦书刚迈出一步,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宋景弈发问:“你与青骓,从前可有相识?”
薛锦书转过身来面对宋景弈,微微低头回话:“不曾。”
宋景弈点头示意,“看来你十分合青骓眼缘,我这青骓,谁都近不了身。唯独你,还能让它如此听话,着实罕见。”
薛锦书有何听不出这其间意味,“民女惶恐,怎敢让青骓与民女有眼缘。民女只是在书上见过,如何让马儿更听话点技巧,便巧计使在青骓的身上。”
宋景弈也不想再询问下去,再问下去便成了质问,意义便不同了。
薛锦书带着周遭人打探的目光,头也不回的离去。湘儿急忙跟上,将手帕递了过去。
薛锦书知道自己此时有些狼狈,汗水浸湿了发尾,青丝在风的促使下,缠绵在一起。接过湘儿递过来的手帕,轻轻擦拭额角的汗。
“小姐,方才你在马上的英姿好帅气,一点都不比那些上场杀敌的将军们差呢。”
薛锦书斜睨她一眼,“你怎知上场杀敌的将军是怎样的?”
“奴婢虽未曾看过,但是也见过在街上驰马奔腾的将军们,自然能猜到了。”
二人往回走,一路上惹了不少意味不明的目光。
薛锦书视若无睹,随他们去。
“那薛阮云可是回去了?”薛锦书方才并未见她身影,能想象到她狼狈不堪,撒手离去的模样,嘴角的弧度越是往上。
湘儿看见主子笑,自己也乐开了花,总算出了口恶气。“二小姐方才是说她回府了,她会不会....先去告状了?”
湘儿心头一紧。
依照薛阮云的脾性,定是先去薛兴正的面前哭诉一番,再狠狠告她一状。“她不去,才奇怪。”
湘儿自然是不知薛锦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知晓自己问不出所以然来,索性罢了。
想起方才薛锦书在马上像仙子般飞来舞去,这心里的疑问就像是生了根的芽,越发长得快。
见小姐心情很是不错,便趁机问了出来:“方才见小姐在马上如此熟练,湘儿斗胆问问小姐是何时骑过了马?湘儿怎觉着,小姐自从溺水醒后,总是让湘儿恍惚,恍惚是不是我家小姐。”
湘儿内心如有重鼓锤,毕竟一个奴婢是不该过问主子的事情。可自己还是稍稍有些仗着小姐的偏爱,便问了出口。
薛锦书自然知道她心中满是疑问,问出来倒好,要是不问,才让她灼心。若不问,光是在内心生了疑问,并且不解,那便是野火,风一吹,便燎了原。
薛锦书看似无意回应:“你可曾记得,我十岁时和爹一同前往过塞外?”
湘儿点点头。薛锦书十岁,湘儿也同岁。只是当时她感染了天花,恐染给小姐,便未曾随行。
“那便是我在塞外学的,遇到一个稍大些的阿姐教我的。虽回来后不曾碰过马,但已是牢记于心中的动作。
薛锦书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胡诌。
湘儿顿时解了惑,“我还以为小姐溺水了就被天仙附身了呢。”
十岁时去过塞外,还是某日薛锦书在厢房内发现一只落了灰的小老虎,身上并非往常可见的天纹,而是莲花瓣纹所得知的。
如果不是额头的‘王’字,恐常人都不知这是只老虎。
上一世她们一家在驻扎地处,也就是兖州,时常能见的便是这种花纹的各种首饰毯子银器,甚至是幼子所玩的器具。
这是东濮蛮夷人所特有的莲花瓣纹,兖州是与东濮相邻的一座城。所以多少还是有些被蛮夷人的文化习俗所感染,就连性格也十分像蛮夷人那般,豪爽大气。
于是,薛锦书从湘儿口中旁敲侧击得知她十岁时曾去过兖州。
薛锦书对豆蔻时期的记忆也被勾起了些许,她隐约是记得那个时候秦父以及秦母日夜操心劳什子宴会,说是楚王要来兖州下访。
那时,王还不是如今这位。而整个宴会她并未入席,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当初在马上见到一个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来到塞外都叫苦不堪,耍着小脾气。
薛锦书当时嗤之以鼻,双腿夹紧马肚,扬长而去。
现如今再回想,她当年也许见过真正的薛锦书。有些事,你还偏不信,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薛锦书看湘儿被一句话便哄了过去,疑虑全无。心想这小妮子恐是忘了,说去过兖州这事,还是从她的口中得知的呢。
忘了也罢,否则还得找补。
“小姐,我们是自行回去,还是再逛会了回?”
方才来时,薛兴正嘱咐她与薛阮云,让她们两姐妹一会子一同回去,莫等他。
薛锦书哪还有精力再逛,况且方才在马上那么一折腾,身上早已是大汗淋漓。“回吧。”
主仆二人便由此打算回府。
而另一边,楚王与众大臣早已转移到了室内,宴酣之乐,丝竹管乐作伴,筵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尽享珍味佳肴。
宋景弈迟迟方才落席,尽落入楚王眼中,“子琰为何事所绊,新来京都的歌舞你可都错过了。”
楚王故作佯怒。
子琰是他的字,除了已经不在人世的母亲,如今只有楚王如此唤他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