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饿。”
土墙草顶的房屋内,气若游丝的声音在女人耳畔响起,饿头昏脑花的她抱起身旁瘦小的孩童起身,想去邻居家借点粮食。
一具枯槁的身躯,一步步走在街道上,在女人怀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体,但很少有人看出来,毕竟女人的腹部已经凹陷,孩子蜷缩其中就像回到还未诞下的时候。
骷髅一次次敲响房门,一次次带着希望的话语问出“有粮吗”,一次次被另一只骷髅赶走。
她就这么走在大街上,每一只骷髅都看着她,或是通过门缝,或是倚靠门框,或是趴在趴在地上,等待着,
偶有一家好心人开门想要将她引进,但遭到数十双眼眶环视,只得悻悻地将她赶走,
直到她走不动了,倒在地上,却依然死死地抱着自己的骨肉。
骷髅们一拥而上,它们终于等到了。
好心人也参与其中,毕竟这可能是雨到来前的最后一餐。
远处,公孙铭静静看着,他身旁,前来请他出山的村长一脸赔笑,
“让小仙师见笑了,我等乡野之民,不知礼数,让小仙师见这副场景,实属罪过......”
“你确实有罪。”
公孙铭淡淡开口,原本他在石头上坐了许久,等着被现实那边绑起来,结果被这略显富态的老东西摸上山,在面前跪了许久。
久到公孙铭都将山上的道观观察了个底掉,实在不耐烦了,听了他的述求。
原来此地名貔貅山,此观名貔貅观。
离山不到三里距离有一洞崖村,这老东西是洞崖村的村长,名为吕至贤。
这洞崖村已经三年大旱,颗粒无收,所以依照祖训前来貔貅观求仙师下山主持祈雨祭典。
说真的,公孙铭是完全不打算去的,然而道观里没有什么有用信息可以提取,便无奈答应下山。
这叫不破不立?
不清楚,反正走之前把能带的全带了。
这叫以防万一!
然后下山便遇到眼前的场景,这让公孙铭觉得有些古怪。
幻觉为什么会是这种场景,这是在寓意什么吗?
一个场景如此逼真的幻觉,不应该只是来恶心一下自己的。
想到这,公孙铭又询问吕至贤,
“吕村长,这是村里第几起吃人事件了?”
吕至贤不敢抬头,只敢看着公孙铭的脚,唯唯诺诺地开口,
“回小仙师,这是本月来第一起。”
“那上月呢,上上月呢?”
吕至贤不敢说话,低头不再言语。
公孙铭心里很清楚,这村里闹饥荒,这老东西绝对负极大责任,不然为何村里人都饿得“人相食”了,他却还留有一点富态。
无所谓了,虽然这是一场幻觉,但是这幻觉应该和那奇异的铜钱有关,马虎不得。
正因此,公孙铭没有第一时间结束吕至贤的性命,反而开始询问洞崖村的基本情况。
洞崖村本有三百来口青壮劳力,如今连老人带儿童,只剩下一百三十四口人。
村子南边有一峡谷,深不见底,以往还可在谷底探得些许水源,如今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了解到此,公孙铭却越发疑惑,
一是这洞崖村干旱如此,为何不远处的貔貅山却能郁郁葱葱?
二是这村子除干旱外,似乎没有什么奇异之处,那铜钱大费周章只为让自己看这人类早期常见社会现象吗?
对于公孙铭而言,非紧急情况下,不威胁自己生命的事情,有人求助,多少还是会帮的。
所以他便打算给洞崖村出一些科学的主意,多少帮助他们少受些苦难,随后自己便离开此地寻找陷入幻觉的原因。
谁知,公孙铭刚刚向吕至贤表达自己的想法时,吕至贤却拒绝了。
“小仙师无虑,大旱村子自有解决之法,只要小仙师愿意出手相助,大旱不足为虑。”
听到这话,公孙铭扭头便要走。
“小仙师且慢!家中以备好酒席,还望小仙师能出手相助。”
吕至贤直接就跪下了,身旁的随从也纷纷附和。
酒席?你三年无收,又有什么酒席......
莫非......
公孙铭回头,看向了那街道上发疯了的人群,犹如鬣狗一般将猎物撕扯成碎片,即使这猎物不好吃。
这一幅画面,并没有让公孙铭觉得不适应,相反,这对他而言有一种“自然美”。
他有些犹豫了,作为人,这样确实不应该,可是,这是幻觉里,也不可以试试吗?
一种对未知的探索欲冲入脑海,
那是什么味道的?口感如何?有多少营养价值?
运用已掌握的知识,推理出这些问题并不算太难,但是,实践与推理永远是两码事,不是吗?
对于公孙铭而言,这种未知的知识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带路。”
在场不会有任何人在意猎物的死活,反正最后的结局一定是死。
只是可惜那女人怀里的幼儿,他早已腐烂的躯体甚至没有一处埋骨地。
-----------------
“小仙师一路奔波,我已命下人准备热水,还请小仙师先去沐浴更衣,再行膳食。”
公孙铭顿觉荒唐,
“你这村里大旱三年,却还留有给我的洗澡水,怎的,要用我祭祀求雨不成?”
这一句话,把村长吓得头都抬起来了,他满脸赔笑道,
“小仙师有所不知,这是祖训,祭祀主持必须在村中连住三日,每日沐浴,与村民共同膳食,才能求得雨来。”
“你最好是。”
公孙铭径直走进府中,在侍女的带领下沐浴去了。
为什么不跑?
一切的友善是建立在不威胁公孙铭性命的基础上的,而村长刚刚的行为,已经具有威胁公孙铭性命的可能了,所以不把这村子人杀了,他睡不着。
人,他要吃,也要杀。
不过说来离谱,在这幻觉中,公孙铭却是一副十三四岁的模样,虽然平时他也不怎么高大,但是突然变小却也有些不适应,所以不能轻易出手,一动手就必须结束,恐生变故。
他看了看自己这副身躯,与现实一样孱弱,但真正致命的东西在脑子里。
在这干燥的天气中,一场大火对茅屋有多少杀伤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