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迁移活动开始了,从蓝星的同步轨道和月球上同时行动,空前的规模短暂遮蔽了南半球的夜空,这一部分人开始流浪,飞船尾端喷射出来的火焰在夜空中闪烁,像恒星,也像前不久掀起的流星雨,不一样的是这片流星雨揭示着人类的命运--逃不脱的命运。
翟飞星缓缓步入空无一人的舰桥,这是此次迁移活动的首舰,也是最大的一艘,它有一个古早的名字--泰坦尼克号,比历史上那艘幸运的是,这艘船自诞生以来没有发生任何一次事故,从蓝星到火星之间的航线,它行驶了超过一百年,而作为提出这个计划的翟飞星,正孤独的坐在舰桥上,他蹲下身体抱着腿,苍苍的白发在恒温系统的微风下浮动。
翟飞星的身后是成千上万的舰船,它们大多来自白氏集团,这一次几乎掏空了白氏集团在深空方面的家底,与泰坦尼克号舰桥上的安静不同,他们开起了派对,因为在离开太阳系之前,还能在木星的卫星上获得最后一次补给,现在好好享受,失去的物资都能补充回来。
“滋滋滋。”电流声响起,翟飞星的面前出现一个面容年轻的将领的全息投影,“见过翟老。”姜锡良笑着打了个招呼。
“小姜,你觉得我们做得对吗?”翟飞星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太阳在左前方,发出的光被折射板引导去了其他地方,于是只能看到有一条金黄色的光线从左边延伸到最右边的月球,舰船正在快速转向,很快看不见月球,这道金黄色的光线也就凝固在那,没有参考系的情况下感受不到它的移动。
“没有对和错,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姜锡良声音淡漠,正是他在那场会议上屡次询问翟飞星,会议后他找到翟飞星,听取了全部的计划,他似乎已经说服了自己。
“可是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只是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有权利知晓一切。”翟飞星和愧疚。
姜锡良的目光落在翟飞星的头上:“若这诞生本身就是个错误呢?即使过了如此多年,有多少地方实现了真正的公平?只要没有真正的公平,人的诞生本身就已经划分好了群体,翟老,您的儿子在研究所工作吧,实话说他有多少能力发表如此好的论文呢?您会予其方便,别人也会这么做,您现在坐在这,而不是您后面某一艘船中某一个狭小的客房,这种不公平的特权到处都是。现在假惺惺的愧疚,倒显得您道貌岸然啊。”
翟飞星的眼神在提到他儿子的时候短暂亮了一瞬,“可他毕竟与我有关系,我不是会在街上拿着刀胡乱杀人的刽子手,要我看着他们强大或者凋敝,我都无法接受。”
姜锡良嗤笑:“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您不是侩子手,但我是。”语毕全息投影结束。
翟飞星面色不变,依旧面朝宇宙,望着太阳留下来的那一道金黄色光芒。
……
一艘能容纳七八十人的舰艇上,它是这场盛大移民大军的一份子,可这船上绝大多数人从来没星际旅行过,饶是这么一个走出星球成为家常便饭的世界,仍然有 50%的人从来没去过太空,更不用说从一颗星球到另一颗星球的旅行了。
“哎哎哎,你听说了吗?这次迁移的目的地。”干瘦的男孩朝身边的女孩问道。
女孩长相普通,一头乌黑的头发扎在脑后,穿得很随意,眼神中满是对身旁男孩的爱意:“听说是一颗绿色的星球。”
男孩牵过女孩的手:“冬眠轮换的时候,你可要等我哦,不然有你好看。”略显幼稚的发言,女孩却是十分受用:“那肯定,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吃好吃的吧,这艘船上的大厨可是一个大城市出了名的厨师呢,放以前就算是干一百年活都吃不上那种。”
男孩狠狠的点头:“什么流星天桥,说得那么厉害,跟我们月薪 5000有什么关系呢,倒是这个劳什子计划来得实在,这才是作为一个人本来的福利和享受才对。”
女孩也不住的点头,拉着男孩出了门。
门外的派对开得正嗨,在昏沉的灯光和低沉的音乐下,几乎整艘船的人都在舞动,情到深处与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亲吻拥抱更是再正常不过,舞池的周围围绕一圈深褐色木桌,木桌上拟态烛台,便捷传呼,来自火卫一特色品种烤鸡,来自月球的优质落凤果,新鲜的蓝星深海窖藏葡萄酒不一而足。
优雅的人们身上穿着暴露,没有谁衣冠整齐,男孩牵着女孩进去,周围不断有人上来挑逗,两人却目光锁定美食,毫无波澜。
终于到了目的地,两人先是踹了一兜子好吃的,油渍粘在衣服和裙摆上,他们根本不在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大吃特吃起来。
“要我说这玩意根本就不好吃。”男孩嘴里塞着烤鸡,手上端着酒杯,发表评论,“黏黏糊糊的,还不如便宜的营养剂。”话是这么说,他的嘴可丝毫没停下,胡吃海塞把脸撑得像仓鼠,似乎是噎着了,连忙灌下几口酒。
女孩慢条斯理的吃着,细细品味,不发一言。
这样的情景在无数个地方上演,或是在蓝星,或是在月球,或是在最巨大的舰船,泰坦尼克号上发生,只不过这里的宴席更加规矩,处处透露出宫廷气息,或许是因为这艘船上的客人比较尊贵的缘故,连带着食物和服务的等级都上了几番,这里没有如同男孩女孩那样曾经贫穷的家庭,也同样不可能有那种纯粹的爱情,商人们的追名逐利驱使他们嗅动风向,可谁又知道,他们正处于上风向,暗中有无数的蚂蚁择人而噬。
泰坦尼克号宴会大厅有三层,这个如广场一般的地方能够轻松容纳上千人一同飨宴,身份越尊贵,身价越高者,居上座。
盛大的宴会,盛大的毒酒,盛大的宝藏蕴含在某位客人的袖口,只待轻轻一按,果实便被篡夺。
白禾的二伯站在泰坦尼克号宴会大厅最高层的边缘处,静静凝望下面觥筹交错的人们,这位毕生致力于建立更大规模的跨星球集团的二把手,此刻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白泰然身材修长,虽年至中年,依旧英气不减,眉宇之间满是上位者的威压。他朝蓝星的方向轻轻举杯,口中说道:“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