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虽然不大,却极为清晰的传进了几人耳中。
红芙警觉的朝门口看了过去,出声问道:“谁,是谁在外面?”话音落下,却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并没有人回答。见没了动静,红芙察觉到不对,与碧芜对视了一眼,赶忙跑过去拉开了房门。灯光顺着门缝照了出去,只见屋外黑漆漆的一片,哪里有什么人?不,也不是没有人,庭院里,流音正朝着这边走来。红芙朝左右看了看,略提高了嗓音:“流音,你方才可有瞧见,有谁站在门外?”“没有,怎么了?”流音有些疑惑的看她一眼,想了想道:“对了,我好像远远看见一只野猫蹿了过去。”红芙闻言将信将疑,讷讷道:“这就怪不得了。”“猫儿总爱乱窜,抓又不好抓,让人头痛的很。”说着话,流音禀告了一声,走了进来,上前向苏晚卿见礼。“有什么事吗?”苏晚卿此刻已将纸笺收了起来,手里把玩着苏三夫人送的玉镯,面上笑意浅淡。流音看她一眼,便垂下了眼帘,恭谨道:“回侧妃,王妃那边来人传话,说安王妃病了,要侧妃明日一道前去探疾。”安王妃是四皇子的正妻,大秦朝京城所处的位置偏北,冬季天寒易病,尤其是她们这些地位不俗的夫人小姐,平日不爱动弹的,更是见风就倒。苏晚卿算了算日子,是了,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安王妃也是病着,只是那时她也借病躲着肃元翊,沈清仪便不曾来唤她。苏晚卿想着,唇边的笑容不禁浓了几分。如果她没记错,安王妃的胞姐邱涵似乎正是嫁给了凌家长子,而被指给苏林陆的凌家四小姐凌婉容又与这位长嫂邱涵感情甚笃,这样想来,凌婉容说不准会陪着邱氏出现在安王府上。她正愁如何能与凌家搭上线,没想到沈清仪自己把这个绝佳的机会给她送了过来。苏晚卿心头微动,点头应下,“我知道了。”流音把话带到,见主子没有让自己留下伺候的意思,就自觉的退了出去。屋里没了外人,碧芜皱了皱眉,有些不安道:“主子,王妃分明不待见咱们,为什么还要叫您同去,您说她是打了什么主意?”苏晚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红芙使了一个眼神。红芙瞬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移到窗边,轻手轻脚的打开了一道缝儿,亲眼瞧着流音渐渐走远才放下心来,回身点了点头。“嗯。”苏晚卿悠悠抿了口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两个人的反应引得碧芜一阵困惑,“侧妃,怎么了?”苏晚卿看看全然不解的碧芜,再看看一点就透的红芙,有些无力的扶了扶额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解释道:“屋外想必并没有什么猫。”碧芜迟钝一些,却也不至愚笨,闻言略有些半知半解,思量须臾,便迟疑道:“躲在门外的……难道是流音?”“自然是她。”见二人如此肯定,碧芜将事情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西侧院正院方正,院内没有一处能让人躲藏的地方,流音在外窥探被她们查觉,唯一掩藏身份的法子就是朝拱门外跑,只是红芙开门时手脚麻利,时间根本不够,流音便反向而行,装作是从外过来……想到这里,碧芜一惊,神情不由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好手段,奴婢差点就上了她的当!”苏晚卿看了碧芜一眼,笑道:“咱们如今是什么处境,你可彻底明白了?”苏晚卿没有一开始就将流音的真面目说出来,就是因为知道碧芜心性单纯,想让她亲眼见证流音是如何伪装,好能真正的成长起来。碧芜这会儿记起自己先前为流音说过好话,不免有些窘迫,“奴婢有错,是奴婢太轻信了。”红芙也垂下了眸子,感慨道:“流音这丫鬟瞧着谨小慎微,恭谨无比,要不是奴婢对她心有防备,怕也看不出她是这样的人。”碧芜越想越气,恨恨道:“主子,这眼线都安到咱跟前了,流音留不得,赶快找个说辞撵了吧!”苏晚卿唇角微动,扯出一个轻飘飘的淡笑,摇了摇头,“不急。”流音前世的所作所为,苏晚卿定是要讨回来的,若是随便找个由头将其弄走,岂不是轻饶了她?其实,苏晚卿那时也不是看不出流音有问题,只是她念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流音对自己没有过分献媚惹人讨厌,做事也本本分分,便只当是沈清仪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条眼线。后来红芙因流音之故被赶出府,她也只想着红芙能逃开此地也好,依旧对流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苏穆被冠上谋逆的罪名,她在无措之下,给身在燕岭的肃元翊写了数封家书,却被流音告密,逼得沈清仪派人截下,亮出了是沈家作祟的底牌,她才知道自己一时轻纵,酿成了多大的恶果。苏晚卿并非懦弱任人欺凌的性子,她不过是不屑为不值得的事去争去抢,可显然,在这个世道上,不是你处处避让,别人就不会主动来招惹你的。既然如此,苏晚卿这一世就不会对流音手软了,她要留下此人,等到沈清仪动这步暗棋的那天,让流音自吃苦果。至于当下……苏晚卿谅她还翻不起什么滔天大浪。这般运筹帷幄,智谋在胸的样子,把红芙碧芜都看呆了,一时间再说不出话,只好对视了一眼,齐齐道了声:“是。”苏晚卿笑了笑,搁下手里的玉镯,重新将那封纸笺掏了出来。相比流音,苏晚卿还有另一个迫切想要解决掉的人,她猜测着事态的进展,打开纸笺的动作十分迅速。映入眼帘的,是几行落笔有力的小字,正是苏照的笔迹。苏晚卿看了上面所写的内容,饶是早有准备,也忍不住吸了口气,不过很快,她就感觉到一股快意自内心深处涌了上来,止不住的弯了唇角,攥成拳的手也激动的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