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卿见状挑了挑眉,兀自一笑,到了现下这个时候,她哪里还能看不出其中有些古怪?
同一时刻,门外涌入一阵冬日的凉气,一个高大俊逸的身影,负着单手缓步走进了屋子里,在他身后,是竹霜与一个捧着衣匣的婢女紧跟着走了进来。竹霜一进门,她的眼神便瞟向了红芙,目光沉沉,带了两分不喜,带了两分探究。异样的目光中,红芙始终没有回应,径自上前伺候肃元翊落座,示意兰姝备茶,倒是碧芜在一旁看着不大爽快,借着正在气头上的大胆,横了竹霜好几眼。气氛有些紧绷,兰姝缩了缩脖子,举止间愈发手足无措,若不是红芙注意到提醒了一声,兰姝差一些就把水洒到了桌面上。屋子里,一时火药味十足。不过,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肃元翊落座面对着众人,虽然没有瞥向她们一眼,却让几人都感觉到一股威压,立时收起了各自的小动作,齐齐福身行礼,“奴婢给王爷请安。”肃元翊略一颔首,目光投向一溜儿人中唯一一个男子,李裁缝的身上,淡淡道:“你怎么在这里?”“回禀王爷,侧妃新制的衣裳不大合身,小人过来瞧瞧。”李裁缝低头答着,说起话比先前顺溜了不少,话里话外也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哦?”肃元翊清冷的看他一眼,转而落在了苏晚卿身上,“是哪里不合适?”苏晚卿莞尔一笑,看着肃元翊的神色,缓缓解释道:“怕是李裁缝把有些尺寸给记差了。”她表面上语气平常。还带了几分不以为意,但她心里知道,这裁缝在肃元翊身边多年,犯这样的错是否正常,从肃元翊的反应中就能看出来。果然,肃元翊闻言,漆黑的眸子里泛出一丝异样。看了李裁缝一眼。沉声没有说话。李裁缝上前两步,跪伏在地上道:“这次是小人疏忽了,还望王爷恕罪!”肃元翊的视线落在李裁缝身上。目光有些幽深,沉默片刻,他淡漠的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是。”李裁缝抹了把汗,徐徐退了出去。苏晚卿看着李裁缝的背影。再看一眼竹霜手中的衣匣,心下微动,耐心的等着下文。待人走出,肃元翊冷冷淡淡的眼神落在了苏晚卿身上。“侧妃这几日可还好吗?”苏晚卿垂下眼露出一个微笑,点头道:“妾身一切都好。”顿了顿,她又温声问道:“那王爷的身子。可好利落了没有?”“嗯。”肃元翊淡淡的应着,慢悠悠的拿起茶盏啜了一口。“那就好。妾身还担心陈先生不在,旁的郎中伺候的不够细致。”苏晚卿弯了弯唇角,露出几分笑意:“听闻这些日子王爷事忙,妾身也不敢常去叨扰,不知道王爷手头的政务处理的怎么样了,怎么今日得了空闲过来?” 肃元翊搁下了手里的杯碗,抬头看着她道:“忙了多日,差不多能歇下了。”说着话,他略一招手,竹霜提步走道近旁,示意婢女将衣匣打开,呈现在二人眼前。苏晚卿往里头看了一眼,神色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了然。这衣匣之中,是一套藕荷桃色的翟纹衣裙。“这是……?”苏晚卿看向肃元翊。“本王前日得了两匹上好的缎料,瞧这花色,侧妃穿着应该不赖,便让人送去按新衣裁制了,不想,现下正好能派上用场。”肃元翊神色淡淡,沉吟道:“你试试,看这身有没有哪里不妥。”“是。”苏晚卿起身,带着红芙到里间试衣。衣裳上身,苏晚卿还是比较满意的,或者可以说,与之前的两套相比,这身藕荷桃色的衣裳更为出众。可是这会儿,她与红芙二人都没有多少欣赏的心思,直到苏晚卿从里间走出,看到碧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才认真的在镜前照了一下。藕荷色显人白,较先前的真紫色多了两分甜美,又不乏清贵气,她穿在身上,整个人清隽中透着娴静,娴静里掺了三分娇嫩。肃元翊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几巡,也点了点头,淡声道:“不错。”碧芜听着,不禁暗里替自家主子委屈,这称赞干巴巴的,简直像是敷衍,不,就是敷衍。可这一声,却让竹霜惊奇的看了肃元翊一眼,她在肃元翊的身边伺候了数年,极少听他开口赞人外貌,平心而论,侧妃的确姿容过人,但是,京都城中比侧妃更美的名门闺秀还有许多,也从未见哪个能得到他的评价。苏晚卿倒是对肃元翊的反应,权当作半真半假,没有多做在意,只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身,看着他道:“这一身衣裳,妾身觉得不用改动,王爷觉得呢?”肃元翊打量了一眼:“嗯,的确正好。”苏晚卿的嘴角扬了扬,去里间将衣裳换了下来。再次走出时,她心中已然开朗,脚步也明显轻快了许多,她走上前,对着肃元翊盈盈一福,“多谢王爷美意,若非如此,妾身怕是要为衣裳头痛了。”“不必。”肃元翊单手虚抬了一把,在苏晚卿随之起身后,向屋中的众人一挥。这手势是让她们出去了,几个丫鬟瞧见皆行一礼,搁下手里的东西便听命退了下去。走到屋外,红芙嚅了嚅唇,有那么一瞬的迟疑,终是定下主意,提步赶到了竹霜身后。看到这一幕,一旁的碧芜大为不解,竹霜明摆瞧她不顺眼,她怎么还主动找上门?不过,碧芜转念一想,红芙做事从不莽撞,此时这样,定然是有话要说,便顿了步子,扯着兰姝停在了原地。在两人直愣愣的盯视中,红芙低低说了什么,令竹霜身子一滞,认真的看了看她,转眼又要提步离去,可堪堪迈出了一步,竹霜突然侧过头,飞快的回了一句,才继续向耳房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