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尾山南岭一侧,剑南关城墙外仅两里地的一处山坳沟壑处,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从岩层溶洞中永不停歇的吐露着来自这龙尾山峰之上的冰雪融水。
直到河水流淌过溶洞口外头沟壑的一处浅滩,这漆黑夜幕之中的潺潺流水,竟也染上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虽是临近破晓,天边已能看到肉眼可察的鱼肚白,但黎明前的黑暗,依旧难掩沟壑之上一整队二十多人,手持鸿弩的弓弩手,以及河谷之中一个全副武装的百炼大宗师将领,三个小宗师,以及这一众人为首的百炼气海年轻头领:秦天养。
与之相对的,是面色苍白,明显还处于虚弱状态的苏铃兰。
其身旁是两个都有负伤的狼族和狐族小宗师,而地上则是三名已经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三个妖族。
而让秦天养四人以及沟壑上的弓弩手暂时没急于进攻的,却是一只守护在苏铃兰身边的巨大凝实的白光狐狸。
“公主殿下,如今你底牌尽出,山穷水尽,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交出宣夜遗藏吧。鬼方大军救不了你,那两个千峰境妖族救不了你,妖皇救不了你,你的这只大宗师巅峰的守护灵也救不了你。”
秦天养一脸淡然的看着眼前这帮做困兽之斗的妖族,眼神毫无怜悯,一切尽在他和父亲的掌握之中。
“秦天养,没想到真正图谋宣夜遗藏的竟然是镇龙军…不对,应该说是你们秦家吧。”
事到如今,眼见南宫臻和那帮游侠不在,苏铃兰怎么不知道,她和江忆的逃亡路线都被那镇龙大将军秦天生算计到了,而鬼方攻城,正好给了他秦天生掩人耳目,派遣亲信和儿子神不知鬼不觉夺取遗藏的机会。
“呵呵,不错,猜猜看,你们妖族耕耘剑南关多年,好不容易搞到包括地下溶洞结构的舆图,是谁慷慨任由你们测绘的。”秦天养看了一眼天色,心中冷笑更甚,随口就回了苏铃兰这么一句。
苏铃兰听到这话,大为惊骇,一瞬间闪过了千万思绪,难不成从她们得到宣夜遗藏的启示开始,一切都是一个局!
“剑南关的防御漏洞,大金岭的缺口谣传,都是你秦家在背后搞的鬼吧!你们究竟是怎么知道宣夜启示的,你们究竟有什么图谋!”
“你真以为宣夜启示只有你们知道吗?你们妖族啊,妖皇都出手用山河社稷图遮蔽剑南关了,要是再不要脸一点,亲自出手救人,指不定我秦天养就真没机会了。只可惜,玉衡峰那边默许她动用那灵宝就已经是底线了吧,倒是突然来了两个元老院五常宗门的千峰境,着实吓了我们一跳…”
秦天养继续饶有兴致的说着一些秘辛,在他眼里,苏铃兰和宣夜遗藏已经是囊中之物了,那只棘手的灵体白狐明显存在时间限制,早晚会消失,所以他拖得起时间,便继续说道。
“跟你一起的那个江忆,还真是个搅屎棍呢,先杀了身为剑玄宗亲传的林青璇,搅的南赡郡天翻地覆,后来元老院那边莫名其妙发了个南赡郡封郡令,引来了两个千峰境,我猜测多半跟她也有关系…只可惜她再蹦跶,终究是个百炼气海,只怕不是死在我镇龙军的铁蹄之下,就是死在城墙上剑玄宗弟子的剑阵围攻了吧。”
“呵…秦天养,你可别小看江忆了,她这个人,总是会出其不意给人一个特别大的惊喜。”苏铃兰虽然觉得,江忆在这等周密的算计之下断然难活,可脑海中闪过那稚气未褪的脸庞,无论做什么事都无善无恶的如同镜中之花的人,心里面,总觉得也许会有一个大大的惊喜出现。
而就在这一刻,一支弩箭无声无息,于黑夜之中如那毒蛇捕猎,竟是直接命中了那猝不及防的镇龙军大宗师的右眼!
“啊!”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发出,那镇龙军大宗师还来不及摆出防御架势之时,黑暗中又是一箭径直射向了那不可一世的秦天养的脖子。
然而这一箭,在已有准备的秦天养面前,却无法建功,瞬间就被秦天养凝实的罡气震飞。
“在那个方向!鸿弩队射击!”秦天养一瞬间反应了过来,立刻以火把下令弓弩手向山坳另一侧齐射,然而却没有任何作用,随之而来的是来自黑暗之中三个不同方位,沉闷且错乱的“砰砰砰”砸地声。
“妈的!这贼人在扰乱听声辨位的感知!”其中一个镇龙军小宗师发出郁闷的抱怨,如此一来黑暗之中他们根本无法通过听声辨位寻找敌人在哪里。
但苏铃兰这边的人可不会错失这个机会,虽然不知道是谁出手救他们,但如今正是反击时刻,于是包括灵体白狐和苏铃兰在内,毫不犹豫的开始了向那三个小宗师以及山坳上的弓弩手的反击。
“一百五十步,鸿弩果然还是无法伤到有准备的百炼境,不过五十步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此刻,黑夜中急速辗转靠近的,正是江忆。
就在第一箭偷袭重创镇龙军那边威胁最大的大宗师得手之际,她就以盔甲外衬裹着盔甲残片绑在分散各处的尺半短剑上,并以冯虚剑御不断让其敲打地面,以扰乱对手的听声辨位,以及掩护自己转移的声响。
如今她已经成功借着黑暗掩护,靠近到那大宗师近身五十步之内的山坳之上,然后毫不犹豫抬起鸿弩,对着那重伤戒备的大宗师连射三箭。
毫不意外的,借着扰乱声响以及妖族再次和镇龙军战成一片的动静掩护,纵然那位大宗师已经全力运转护身罡气,可江忆瞄准的是脑袋眼睛等要害补位,猝不及防之下,镇龙军大宗师再度中箭,其中一箭更是直接刺入太阳穴,一命呜呼。
“五叔!”秦天养虽然在江忆弩箭射出的一瞬就发现了,奈何江忆选择的角度和位置非常刁钻,选的就是故意让他难以救援的位置。
“是你!”而这一刻,秦天养终于还是认出了江忆,立即就要拔剑攻向这个胆敢坏自己好事的搅屎棍。
“秦百户,郡城一别,别来无恙啊。”
江忆冷笑一声,五十步的对战距离再以弓弩射击已然意义不大,于是她收起了鸿弩,顺势拔出了持正刀握于左手,而少年游则持于右手。
此刻,一抹破晓之光照在了山坳上江忆那稚气未褪的侧脸,而她的另一半脸,却隐在那几不可见的深邃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