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正阳做碎肉青菜粥，把买的几种肉都切成了碎沫，青菜也切碎了，放到锅跟生米一起熬。
熬得时候还不时搅拌，让粥更入味。
他回来除了想看看他妈之外，最想的也是想给她做顿正正经经的饭菜。
家里条件一直不好，他妈没吃过什么像样的饭菜。
他以前也没本事，给不了她好的物质条件。
现如今，家里的条件稍微有一点起色，他想让他妈也尝尝。
他爸走得早，他没机会尽孝。
他妈还在，他怎么能不好好待她？
洛正阳把粥熬好之后，在家里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木碳，拿着个小筐到村长家借碳。
村长见他叹了口气，“正阳啊，我对不起你对我的托付，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正强那两口子太不是个东西了。”
“我妈这样多久了？”洛正阳心里对村长一家有点迁怒，但也还能忍住不发。
“今天第三天，我们昨天一大清早就到学校让喜子给你们写信。要不是急事，我们也不想在他要期末考试的时候影响他。”
“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我怕我妈又为正强夫妻俩说话。”
“不是我说你妈和正强两口子真是能乱来，当年你妈好好的跟着你们一家子过不挺好的？哪怕是不能跟你们进城里享享清福，也不至于过成这样。她就偏心正强，非得跟着他过。”
“这话就不说了，我妈怎么弄成那样？还有家里怎么弄得乱槽槽的？家里的牲口呢？”
“正强铁了心地跟人做生意，手上又没钱，就把主意打到你那些牲口上了。你妈不让他卖，他不听，让人直接到家里来拉。你妈上前阻拦，被他推倒的。”
“推倒了怎么也不照顾？就让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干熬？”
“你上次回来之后，郝梅就带孩子回娘家了，现在正强一家子都住郝梅娘家，也就要卖牛和猪才回来了一趟。”
洛正阳被气得浑身发抖，他提着炭回了家。
洛老太太已经洗好澡了，正坐桌边发呆，桌上的粥一口没动。
洛正阳找出火盆，放上木炭，从灶膛里夹了一堆火红的火种放到炭上，才端着进了屋。
洛老太太看到洛正阳进来，迟钝地动了动，脸上一片麻木之色。
洛正阳把火盆放到桌子下，“妈，你吃点东西，别把身体给弄垮了。”
“死了一了百了多好，你们还不用拖着个累赘。”
“你千万别这么说，咱们的日子一天一天的好了，你得好好养身体，以后我带你去看很多地方，享清福。”
“哼，说得好听。我就是养了三个白眼狼，一个比一个会戳我的心！你以为你给我端点饭，给我一件新衣服穿，你就比正强和晓梅好了？你们都一样！都是白眼狼！要是当初知道你们会这样，你们刚生下来就溺死你们！”
洛正阳知道她难受，没跟她顶嘴，“先别说这些，粥的温度正好，你先吃点。”
洛老太太骂了几句，精神比刚才好，也察觉到饿了，拿过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洛正阳也慢慢吃了起来。
洛老太太见他拿碗，立刻骂道：“你吃什么吃？你有什么脸吃饭？！你教不好你弟你妹，害你娘受苦，你还有什么脸吃？！”
洛正阳本来也没什么食欲，听她这么说也吃不下了。
等洛老太太吃饱之后，洛正阳才问道：“妈，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你还有脸问我怎么办？！你们一个两个只顾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还看我这个老不死的干什么？”
“妈，事有轻重缓急，我们最先要解决的事是你的伤。我带你去医院好好检查身体，可别落下病根。”
“死了才好，死了就不用遭罪了。”
洛正阳心里难受的同时，也有些生气。
只是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他也不想在他妈伤口上撒盐。
当下最重要的是他妈的身体健康。
洛正阳说道：“我已经跟村长说了，让再找两个年轻后生跟我们抬你去医院。”
洛老太太连连摆手，“我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去医院就出不来了。”
“你只是外伤，固定好了，吃药就没事了，不要想太多。”
“你就是想让我死！”洛老太太骂道，“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到头来你要害死你妈。”
洛老太太正骂着，村长带了村里年轻的后生走到院子里了，他们还拿了竹椅。
一般村里的老人身体不好，他们都是让老人坐在竹椅上，由四个年轻人扛着竹椅去镇里，跟古时代抬轿子差不多。
只是他们条件落后，没有那么好的东西，村里就准备了几张宽敞的竹椅，尽最大可能的让老人在去医院的路上能够舒服一点。
村长和两个年轻后生一进来就听到洛老太太叫骂，心里也挺不舒服。
大冷天的，山道上还有积雪，白天走都费劲，晚上就更别提了。
然而，人家还不领情，这何苦呢？
大冷天在家安生的烤火不好吗？
他们非得求着跪着要送人上医院？
洛正阳满脸歉意地迎了上来，说道：“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得麻烦大家。大家稍等，我把褥子给铺好。”
“铺什么铺？！我不去！”
“妈，这事听我的。”洛正阳进屋拿了被褥出来，铺在竹椅上。
铺好后他不顾洛老太太的反对硬是把她抱上竹椅。
村长和两位年轻后生面面相觑，在洛正阳锁好门之后过来时，还是各自抬起了竹椅。
四人每人手里拿个手电筒，以供照明。
洛老太太嘴里骂骂咧咧的，但不敢动弹，害怕一动就会掉下去，只能嘴上骂着。
尤其是路过洛正阳爸的墓时，洛老太太哭着喊着，“老头子啊，你带我走吧。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这时候绝大部分地区都还兴土葬，山道或山林里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坟包。
夜黑风高的，突然这么一嚎，村长和两个年轻后生心里都有些毛，就怕突然有个什么意外。
洛正阳劝道：“妈，你别叫了，在家对我怎么说都行。这里还有村长和两个弟弟，你别叫着他们。他们来帮我们是情分，不是他们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