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修行,不仅修身而且还要修心,尤其是在晋升金丹境这一关口,道心淬炼更是重中之重。
金丹境晋升,除阴神日游,神魂和法力沟通紧密无间,却还要将一颗道心淬炼的一尘不染,圆润无暇。
人降生世间,受红尘浸染,自然会生出各种欲念,由欲念支配,又生出各种心思,各种私心杂念又衍生不同行止。
盘根错节,枝蔓纠缠,结成一张大网。
杂念纷起,欲念万千。
所以要修心,明心见性,照见本我。
所以有了“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心如明镜,不见尘埃。
不见尘埃不是无欲,而是明确心中目标,将其他私心杂念统统黜落,所有行动、举止、心思俱都围绕这个目标。
心生向往,勇猛无畏,一往无前,披荆斩棘,破开一切险阻,一定要将这目标实现。
正合余晋此刻的信念。
曹晴雪心中喟叹:“大多天资卓越者都是境界到了,心境却不到,还要游历世间,打磨道心。
便是如此,能顺利晋升之人也不到十一之数。
余师弟是正好相反,道心无暇,心境通透,等修为到了,晋升金丹境定能一跨而过,不用经历其他人的磋磨之苦。
宫内门人数百,除去寥寥无几的数名真传弟子,剩余人等有余师弟这份心境可屈指可数。”
余晋一声长啸足足盏茶工夫才落下,啸完只觉心境通透,道心空明,脑中又多了一份感悟。
他细细咂摸片刻,只觉又有所得,对求道之路的把握更是清晰几分。
待转头回望,却见曹晴雪怔怔看他,神色莫名,目光中似带了三分钦佩、三分向往、三分叹服、一分迷茫。
自己一声长啸,并不是迷惑心神的道术,曹师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余晋伸手在曹晴雪面前摆了摆,试探问道:“师姐?”
曹晴雪蓦的醒悟过来,自己正在呆呆盯着自家师弟,这番举止可有些让人误会,她脸上一片飞红,忙垂目下去。
“师弟,你可曾拜见过白骨元君?”
为摆脱自己的尴尬处境,她心绪慌乱中胡乱找了个话题。
白骨元君?
魔门白骨观掌教?
余晋摇摇头。
自己穿越以来便附身竹山教的鹿妖身上,后来又流落到雪漫山,做了近一年的山主,那里可能认识修行界顶尖的元神高人。
“那可认识白骨观门人?”
摇头。
“未和白骨观任何一人接触,如何学得白骨观真传功法?
白骨观一系可不像万灵宗、竹山教,门人上千,功法流传颇广。
白骨观自白骨元君起,加上门人弟子都不超双手之数。”
谁知道阿元这家伙,为何懂得白骨观的功法,阿元神神秘秘的,问什么都说忘了。
此前他也曾问过阿元,但阿元只说自己忘了好些东西,也不知道是故意推脱还是怎的,是真的忘了。
借这几句话的工夫,曹晴雪情绪调整平稳,面色也恢复到此前清冷之态。
她摆脱尴尬无意再说下去,不过余晋却起了兴趣,好奇问道:“曹师姐,这白骨观是个什么情况,你能详细说说么?”
曹晴雪手拂项间的薄纱,目视悬在虚空的如钩弦月,面庞洒落一层莹莹清辉,细腻若瓷。
“千年之前的大劫,天门剑宗钟神秀斩魔门五帝真身,分别为幽冥天子真身、玄冥真身、大日神猿真身、金羽大鹏真身、苍昊真身。
这五种真身便代表魔门五种真传功法。
那场大战后,玄冥一系、大日神猿一系就此断了传承,金羽大鹏一系远走海外,不知去向。
苍昊一系功法只余残缺功法,但后来苍昊大帝弟子雷观,以残缺的《苍昊玄元宝篆》创立万灵宗。”
曹师姐红唇轻启,将千年前的故事娓娓道来,月色如水,语声娇柔,几句话说明千年前煊赫一时的魔门兴衰。
很有一股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感慨。
“再便是幽冥天子一系了。
幽冥大帝死去以后,门下只余一名亲传弟子和其独女元红袖。
传说那名弟子和元红袖关系不睦,幽冥天子一系后来便分裂两宗,一宗是现在的白骨观,一宗是竹山教。”
“关系不睦?
是什么原因?”
余晋好奇问道。
“这却不知道了,千年前的故事,流传到现在只有只言片语,哪里能说的清楚。
元红袖便是后来的白骨元君,千年前年纪尚幼,便有了“风华绝代”的声名流传,传说气度风姿,数千年来无人可及。
幽冥大帝死后,元红袖一介柔弱女子失去依靠,法宝、功法、美色俱是遭人觊觎的祸源,想来分裂之因,也是以上数种原因而已。”
嗯,这倒是,曹师姐说的应该没错。
白骨观功法《太上玄灵北斗经》直通大道,是此界有数能有望长生的根本功法,想来幽冥大帝死去之后,遗留的宝物、传承有不少人眼红。
元红袖从群狼环伺中迎难而起,步步荆棘,成长为执掌一宗的元神高人,确实有让曹师姐钦慕的资格。
只是可惜,这等人物却在去年陨落,更连累白骨观全宗覆灭。
“师姐,白骨元君去年陨落一事,你可知道有什么内情?
毕竟修为相当于元神境的高人,如何无声无息的陨落了!”
“元神高人间的内幕,师姐一介阴神修为的小修士如何知道。
只听的各种说法都有,有说是遭了魔劫,有说是遭人暗算,众说纷纭,也没个定论。
可惜如此女子,风华绝代,举世无双,便从此消失世间了。”
曹晴雪幽幽叹道,一脸怀缅之色。
“阿元,你的《太上玄灵北斗经》是如何来的?
可曾见识过那白骨元君的无上风姿?”
余晋看曹师姐对元红袖的逝去一脸怅然,不由心生好奇,怀着一丝希望向阿元求证。
能拿到《太上玄灵北斗经》,阿元是不是和白骨元君有些联系?
“不知道,没见过,忘记了。”
阿元语声清冷,一句三连,结结实实打消了余晋的期望。
这家伙,态度怎么如此恶劣,不搭理你了,咱和曹师姐聊天去。
温润如水的月下,余晋两人驱鹿踏雪而行,在曹晴雪的轻声曼语中,缓缓没入漫漫雪原,距广寒宗渐行渐近。
若干年后,成为元神高人的余晋,他的八卦,他的恩怨情仇,也许会在这样一个月下,被还在底层的修行者好奇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