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简单?
余晋手指一挑,一粒黄豆大小的蓝色冰丸弹了出去,氤氲袅袅,带了长长的淡色雾气。
《广寒真解》附带的道术,玄霜灭阳弹。
等学过《太阴洞渊经》,玄霜灭阳弹便可进化为大名鼎鼎的太阴神雷。
玄霜灭阳弹爆开,覆盖百多丈方圆的血河水面。
那块水面冷寂、冻结,又向外扩展十数丈,然后怦然碎裂,化为飞尘似的碎末。
随后,又有十数颗玄霜灭阳弹落下。
寒意肆意扩散,白雾翻卷,大片的血河被冻结一团。
顷刻间,血河从中间撕裂、断开。
他脑中听到一声凶厉的嘶叫,与此同时,将要消散的血河忽的分化出数道血光,疾如飞电向他斩来。
斩入胸口。
剧痛,好像全身都要被拆散,血脉、骨骼、皮肉,一块块被人揭下。
他眼前一黑,随即一个恍惚,等再恢复神智时,便看到乳白色烟云收敛凝缩,正化成自己的手臂、手掌。
这是死了一次,意识被打散又复合了?
怪不得刚刚阿元喊的急促,原来意识被打散竟然如此痛苦。
他转头过来,正看到阿元咬了咬下唇,面色歉然道:“我神魂此前受过重创,被养魂木蕴养不久,还未凝实,所以不敢和这血河对攻。
若意识再被打散几次,怕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所以,只能让你帮忙。”
“阿元,你为了救我才落到如此境地,现在用我,说什么帮忙。
余大爷别的本事没有,但熬痛受苦的耐力还是有一点。
只要你无碍,这些苦痛,受着也应当。”
他吸着凉气道。
刚刚酷刑般的感受还在脑中回荡。
阿元听他自称“余大爷”,凤眉一挑,嗔目咬牙道:“什么余大爷,很是粗俗。
以后不许说。”
余晋咬牙忍住脑中回荡的剧痛大笑:“阿元,你又不是我媳妇,还管的宽!
就算成了余家妇,我自称余大爷,你还敢多嘴?
我可不惧生死,为你熬痛受苦,但却不是什么都让你管束!”
口中大喝,指间连弹,又是数十道玄霜灭阳弹,向卷土重来的血河激射而去。
血光再次斩来,避无可避,剧痛临身,又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一次又一次,在千刀万剐的酷刑中轮回。
就在余晋同那道神秘血河厮杀的同时,一只庞大的海兽摇头摆尾,从冰封他身躯的冰块附近游过。
这海兽被冰中泄露的一丝元气吸引,懵懂中觉得吞下这冰晶,应该有助自己的生长。
于是大口张开,一口将那冰块吞到腹中。
尔后又被一群海鱼吸引,拨动尾鳍,拍水激浪追向那群海鱼。
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汹涌,这海兽东游西窜,顺着那道洋流越游越远。
数月过去,渐渐离开他初入大海地点不知几千几万里。
神秘空间中,余晋还在与那血河厮杀搏斗。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也不知被打散多少次。
只记得死亡临身的剧痛一次次冲刷,让自己变的麻木,已感觉不到当初无数小刀剜割血肉的痛苦。
虽然不再感觉痛苦,但意识的一次次破碎,双方已是强弩之末。
阿元也是。
无数次道术对攻,阿元终于不能避免被波及,被打散数次后,此时形成的身影已有些虚化,抖抖颤颤,好像下一刻便要消散的样子。
余晋再不敢和她斗嘴,只不停说话,引开她注意力,少受苦痛折磨,能坚持到最后。
他已经知道,只要意识在这片神秘空间消散,便永远消失在世间,再无复生的机会。
不过,终于要结束了。
又一次道术对攻后,他听到一声凄厉长鸣。
然后,那道血河便如打碎的镜片,先散落成一股迷蒙的血雾,然后便如画布上的颜色被人用橡皮擦去。
一点点消失在这神秘空间,再不见出现。
他尚不敢置信的扭头望了阿元一眼。
阿元被波及数次后,他便让阿元躲在自己背后,有自己身体做盾牌,还少受几次被波及的几率。
阿元勉强对他一笑:“多谢你。
不过,我出不去了。
此后,山河珠便要你自己打理,我不能再帮你。”
出不去?
什么意思?难道余大爷死了无数次就白死了?
他咧了咧嘴,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笑容:“阿元,你什么意思,我帮你这么多,难道全做了无用功?
若是这样,大爷熬痛受苦,忙乎半天,又有什么意义?”
阿元听他自称“大爷”却没再生气,只上前一步,红唇颤动,勉强展颜笑道:“不,你未做无用功。
这空间是那金色莲子内部。
我此时神魂虚弱,再若贸然进出,必然会破碎消散,到时便真没有回天之力。
你出去后将这莲子放入混沌元气池,我一则能借助混沌元气谋求恢复的机缘,二则能借助养魂木的气息蕴养神魂。
此后,我们还有相见之日。”
随她说话,鲜活的身形越来越虚化暗淡,最后好像如轻烟般要隐入这片空间。
“那多久才能见你?”
他心中可是一肚子疑问要问。
阿元此前说这副相貌是她以前的样子,那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到底是谁,为何是这幅状态,为何掌握白骨观根本大法《太上玄灵北斗经》?
这莲子又是什么,那道血河又是什么身份?
还有,最关键的是,自己如何进出山河珠?
“你炼神境六欲劫已过两劫,神念虽然孱弱但勉强能用。
你将神念探入山河珠,锚定不动,以其为支点引动神念,如同拔萝卜一般,便会进入山河珠。”
阿元生怕他不懂,还说了一句形象的比喻,此后便完全隐去,身形消失不见。
拔萝卜?
真不想现在拔萝卜啊。
千百次的死亡,等艰难战胜对方,精神松懈时,此前积累的剧痛如汹涌大潮向自己压下,扑面而来。
便是他经此一役,自诩已是钢丝般的神经,仍觉肌肉在剧痛中跳动,每一寸肌肤,每一条血管都在血火中熬炼。
甚是难捱。
真想现在就睡一觉啊,再不醒来!
他喃喃自语。
不过,他仍按阿元交代的步骤,意识退出金色莲子,神念再探出,进入山河珠。
然后拔萝卜一般,将自己拉进山河珠。
剧痛临身,他也无心欣赏此前心心念念的山河珠内部景象。
只将金色莲子投入混沌元气池,又让伤的凄惨的万年寒蚿去池岸边休养,顺便看管阿元寄身的莲子。
然后,出了山河珠半息不到,便陷入昏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