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主识得贫道师尊?”孟然问道。
早年多前师父张梦龙还在世之时,青龙观在周遭各处村镇间的名头还是挺响亮的,盖因张梦龙手段颇多,总是可以便捷又体贴的帮助他们处理许多疑难杂琐碎之事,因此在乡民之间都口碑不错。
孟然自然是清楚此事的,只不过陵河村距离青龙观数十里之远,他师父的日常活动范围根本不在此处,所以心有疑惑。
“某家早年曾在镇上讨生活,最近几年才回到村子。”那男人为二人指引了个方向,“那里就是寒舍,道长和姑娘有何想问的,尽管问我便是!”
“那便有劳了。”
“多谢。”
……
此时的四方镇上。
一夜之后庙会结束,各地游客行商大多开始返程,其中不乏有对此次庙会百口称赞之人。
其中要说最令人印象之深刻的,仍然是那一尊摆放在公廨大堂前的神像了,昨夜无数信众在此上香祈福,此时更有有一尊半人高香炉坐落在前方;
满蓄的香灰之上,插着密密麻麻如同发茬一样的细香,一夜过去,仍有氤氲着的清香之气溢散出来。
“这味道实在是……”
梁牧缓缓从公廨大堂迈步而出,来到大堂正前看向面前不伦不类的神像,又将手伸入香炉之中搓了一把香灰,趁着左右无人凑到鼻前闻了闻,呵呵笑了起来。
“美啊!”
而在千秋城城隍庙之中。
城隍赵平令目光远眺望向四方镇方向,皱眉唤来一位巡游,吩咐道:
“四方镇有诡异的香火波动,疑似有人趁着庙会行淫祭拜邪祀之举,令两路纠察司主官速速前往追查!”
“是。”
待那位巡游退下后,赵平令目光逐渐趋于平静,随即变得沉着起来。
“敢偷城隍庙的香火……找死!”
……
孟然同应枣一道与那男子前往对方府邸。
在经过短暂的相处之后,孟然知晓这位姓李名原,曾在镇上任职,与自家师父有过几分来往。
李姓倒也算村中大姓,资历不浅,只不过比起梁姓还是远远不及的——即使目下梁姓气运衰弱也是如此。
一路上双方互有交谈,不过主要都是应枣在说话,所询问的大多都是关于龙王庙的事宜。
“龙王庙啊,我记得早几年前就不再有香火了。”
李原摇摇头。
“具体的我便不了解了,至于如何荒废……呵呵,这庙宇荒废只能是一个原因——不灵了呗,现在谁还信龙王啊?”
这话对方说的是云淡风轻好似戏语闲谈一般,然而一旁的孟然却着实为其捏了把汗;好家伙,当着人家龙女的面说人家庙宇不灵,再好脾气的龙也忍不了啊。
果然,龙女眉目之间有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被孟然所捕捉到,却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李原显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还想借着龙王庙的话题继续发表一番看法,好在被孟然一连几句打岔给绕了过去,这才作罢。
应枣心中也是百感滋味,一座真龙庙宇竟破落如此,破落如此!?
每每念及此处,心中都有一股郁闷火气想要发作,然每次都被孟然所打消回去,心中虽颇不爽利,但实则还是承了对方这个情的。
欲要在此处设立庙宇,还需得到此处百姓诚心信奉才行。
行不多时三人便来到李原的小院。
这里没有下人,李原招呼孟然与应枣入座看茶之后,其妻子也抱着五岁幼子走了出来,奇怪的是手中还捧着一碗水。
“见过道长、应姑娘。”在通过丈夫告知二人身份后,女人便带着孩子见礼。
“夫人不必客气。”孟然还礼之后看向女人怀中孩子,顿视片刻,而应枣似乎也发觉某些异常。
待女人离开之后,应枣沉吟少顷,开口询问起关于陵河村怪象的具体原由。
“这天灾嘛,其实也就一阵儿的事情。”
李原点了点头,絮絮叨叨说起来天灾大旱的前因后果,但言辞之间颇有“避重就轻”之嫌,对于村中百姓怪事一字不提,只是单说陵河干涸之后的种种影响。
孟然听了几句,起身打断道:“李信主,贫道出去走走。”
“道长你打算去哪?我陪你一起呀!”李原也随之起身。
孟然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随便走走,不必麻烦信主。”
说罢离出大堂朝着院外走去。
李原显然还打算阻拦,但同样也顾忌着一旁的应枣,没再追出去,便也坐了回去,语气有些不自然的继续着方才的话题。
应枣则是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了。
……
孟然离开院子之后沿着街道缓缓行走,街上依旧没有什么行人,似乎所有人都喜欢缩在家中不出。
李原明显是知晓一些内情的,但既然不愿相告,想来是受了他人提点,而在陵河村之中,势力最大的当属梁家。
可如若如此的话,梁家怎会知晓他们将来陵河村?还是说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这样打发离开?
这陵河村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一切估计只能见到梁家人之后才能知晓了。”
孟然有心探究陵河村真相,一来是因为有心通过《神道记》在此修设城隍庙宇,并顺势而为助应枣归位龙王。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帮助城隍传播香火神道,久而久之即使是自己的修行也大有裨益。
火德仙君乃是一方正神,虽不清楚是否存于此世,但同样可以吸纳万民香火夙愿加持金身修行,那道“火德敕令”存于识海,每日吞吐火德灵气蕴养神力,其神威之巨即使是孟然自己都难以估量。
有朝一日离开千秋城,自己依然可以利用《神道记》传播信仰,广收愿力,从而温养敕令神力;除却自身修行之外,自己的这一尊最大的底牌也不可忽视。
与这些相比,收获龙女的人情不过是顺水推舟之事。
梁家是陵河村最大的乡绅家族,早年间也曾仕途昌平,往年科举沧州府中举之人十之一二便是梁家人。
虽说这些年来气运衰退,梁家子弟官场不顺科举同样年年遭重,但在陵河村之中仍是牵头之位,在村子设有祠堂,供奉梁家列位先祖。
这些都是孟然从林夫子那里了解得知的,此时他行走少顷,已然窥见祠堂一角,就在前方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