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肥头大耳的王大龙,听他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我拳头紧握,真想一巴掌呼他脸上。
但是现在不行。
一来,是他这次要债带来了几个人。一对一我不在怕的,一打四,那就是纯粹不自量力了。
第二,对方是债主。要是我先动手,借钱的把要债的打了,岂不是理亏。
正当我考虑怎么应对的时候,四眼忽然说话了。
“挣的还行吧。采石场一个月包吃住1100。听说他管你家借了6000块钱,再有半年,就还上了。”
王大龙嘴角的横肉一颤,冷哼道:“是谁说就6000块钱?我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不要利息?连本带利一万块钱,一个子都不能少!”
二婶在旁边听着直摇头,想帮忙说几句话。可对方明摆着就是过来讹人的,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哟,是不是咱们野子哥裤兜里没钱啊……”王大龙忽然奸诈一笑:“还不上也不是不行,咱毕竟同学一场。这样吧,除了开屠宰场,我们家打算在村里再挖一口鱼塘,养点鱼。只要你帮我挖一年的鱼塘,之前的账,就算一笔勾销了。”
我一听,火蹭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哪儿是商量还钱的事啊,这龟儿子存粹就是过来恶心我的。
“这账算得不对……如果按照采石场的工资待遇,给你家打工,一万块钱,只要九个月就能还完了……”
我白了朱含山一眼。不知道这小子是真的犯傻抬杠,还是在帮我打圆场解围。
摸了摸口袋里面的东西,很快,我就做出了决定。
“好,那我还给你。”
听到我这么说,气势正汹的王大龙,一下子就愣住了:“我没听错吧?哎呦,野子哥果然大气,那行,一万块,拿来吧。”
说完,就做出了一个摊手要钱的姿势。
我冷笑一声:“我说的是——三天后还钱。管我要这么多利息,乡里乡亲的,总要给点时间准备。”
王大龙思索了片刻,眼中露出一丝狠辣,当即说道:“行,那我就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不见钱,你以后,别想在村里混了!”
很快,要债的人都走了。
我对邻居二婶千恩万谢,感谢我不在家的时候,对爷爷的照顾。
二婶也回去后,我反锁院门。给爷爷弄了点姜糖水,安抚了几句说别担心钱的事我有办法解决之类的话,哄着爷爷也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朱含山正在等我。
他推了推眼镜片,压低声音问道:“你跟催债人说三天时间,是为了出手那几件东西吧。”
我点了点头:“没错,今晚我就去打听一下,哪能卖古董……”
“不用打听了,这些古董乡下卖不出价,也不好出手。要去省城才行。”
我一皱眉:“你咋知道?难道你爹当年,也是倒腾文物犯的事?”
“王八牧,你嘴巴能干净点吗?我这是给你在想办法呢……”朱含山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跟你这种败类同流合污。”
我一听他好像真有办法,赶紧陪笑说道:“这不是咱们共同的事业嘛,能尽快出手,我解决家里的负债,你也能赚个棺材……呃老婆本。”
四眼被我烦得不行,这才说到:“就只有三天时间,去省城肯定来不及了。记得以前,陪我爸逛过古董店。听人说,很多收古董的贩子,都会在下面的县里乡里,搞那种长期收货点。”
““咱们县里也有这种地方吗?”我赶紧追问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一般收古董的,都会在大集上有固定摊位,不妨去碰碰运气。”
第二天一早,我和四眼赶了村口第一班过路车,前往县里。
这天刚好是逢五大集。
所谓的逢五大集,指的是每个月农历的初五,十五,二十五,都有大规模的集市。
举个例子。逢五大集上,不光摊位比平时多了好几倍,甚至有定制西服、卖二手冰箱彩电的,就连打把式卖艺耍杂技,都不罕见。
我和四眼很早就赶到集市,此刻已经有不少买卖开张了。
各种琳琅满目的摊位连成片,就这么一趟一趟的寻找下去,却没有发现所谓的古董摊。
直到日上三竿,仍没有收获。
我急的心里直冒火,望向四眼:“是不是县里的大集,就没有收这种货的?要不,咱们去临县看看?”
四眼让我稍安勿躁,说去找人问问。
没过多一会,还真被他打听到了。在大集的东南角,有一个午饭后才刚开张的古董摊。
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这个摊位前,已经是热闹非凡。
摊位面积很大,足有十来个平方,铺的货物琳琅满目,围满了人。
有人对雕花桃木剑感兴趣,有个老太抱着香炉爱不释手,还有人正紧紧攥着一枚玉扳指,正跟老板讨价还价。
那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朱含山,都对古董文物没什么研究,看不出这个摊位的货是什么档次。
但想来,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等到围观的人稍微少了些,我才凑上前去,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老板,你这里——收古董吗?”
“哦?你要出货?”
老板眼神一亮来了兴致,把手一摊:“什么货,方便看看吗?”
我瞅了朱含山一眼,他心领神会,解下背包。从背包的最里面,拿出其中一盏人形铜灯。
老板伸手接了过来,随意地看了看,就递回给我。
我心中一紧:“老板,这东西怎么说?”
古董摊老板直摇头:“你这铜摆件,器形不好,也看不出具体年代,我收的话,算100块钱吧。”
什么?才给100块,逗人玩呢?
我一听就来气了。
老子辛辛苦苦,从诈过尸的墓里面带出来的古董,就他娘的给100块钱,这不打发要饭的么。
说完,把铜灯往自己怀里一揣,扭头就走。
“哎,我说小兄弟……”
那老板好像后悔了,想叫我回去,可我根本懒搭理他。
心说:报才报100块,就算把人喊回去,能给我加几个钱?加到500、1000,也不够老子还债啊。
赌气走出去足有七八十米,这才停住脚步。
忽然听见,有个人在我耳朵边上说话。
“别介,别走啊,价钱的事儿有的聊……”
我没好气的骂说:“聊个屁,臭书 呆 子 ,居然还对奸商心存幻想。”
可当我一抬眼,却发现四眼正在我身后好几米的地方倒腾腿呢。
说话的人,并不是朱含山。
而是一个身材不高,竖着中分头,带着旧时那种又黑又圆小墨镜的男人,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站在我身边。
“我说,这位老板。整个集市,合着就一家开门做生意?买卖不成,换一家不就得了?再者说了,又不是没人识货,没人认得你这——灯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