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爽快,承认自己见色起意,承认的特别坦然。
一旁的成宜也凑了过来,透着醉意的小脸蛋嘿嘿一笑:“确实生得俊,数遍京都,都难再寻一个这样的极品。”
姜翎月:“……”
她有些麻了。
所以,世家贵女们私底下竟然这样的吗。
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她怎么看都不觉得小公主对陈子泝是真正的心动。
分明就是被屡屡拒绝,自尊心受了挫,这才生出了‘强取豪夺’的心思。
喜欢当然是喜欢的,但也就是耽于表象的浅淡喜欢。
姜翎月哭笑不得。
这算怎么回事,前世骄傲的小公主,仅仅只是为了赌一时之气,搭上自己的终身吗?
甚至这会儿,陈子泝的重要性还不如面前的酒盏,因为华阳只是简短抱怨了两句,就再度投入了酒桌游戏中。
四溢的酒香不断灌入鼻腔,勾得姜翎月馋虫也开始醒了。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意动。
身后立着的钱嬷嬷当即警惕,急忙劝道:“公主府上景色怡人,娘娘何不四处走走。”
再在这儿待下去,她家主子娘娘怕是要忍不住了,若主子真想饮酒,她这个做奴婢的当众阻止,总是不好的。
姜翎月:“……”
她幽幽一叹,也不再为难自己,站起身来。
华阳正饮酒,见她有意转园子,便要起身相随。
姜翎月摆摆手,“你玩你的,我自个儿转转去。”
“这可不行,今儿园子里客人多,嫂嫂头一回来我这儿做客,若是被冲撞了,皇兄怕是要拿我问罪,”华阳接过棉帕拭唇,笑道:“我陪着嫂嫂逛逛。”
成宜郡主闻言也站了起来,“那我也去。”
她一带头,当即又有几个姑娘来了兴致。
如此,一行人便开始游起园子来。
华阳道:“我府上的枫林,景色一绝,不过今儿个人多了些,没了意境,嫂嫂不如去前头的凌波湖转转,离得不远,这会儿还有几朵并蒂莲还开着呢。”
如今已是深秋,竟然还有莲可赏,确实稀奇。
姜翎月正要颔首,却见一公主府上的仆婢行色匆匆朝这边走。
见到自家主子,顿时松了口气,急忙禀道:“殿下,凌波湖那儿出事了,王大人家的千金失足落水,奴婢离开时人还没有被救起。”
华阳公主眉头微蹙,“观景台设有围栏,怎么会失足落水。”
大概率是有隐情的。
作为东道主,客人在府上出了事,华阳公主面色一冷,“嫂嫂同我去瞧瞧,这可比并蒂莲好看多了。”
凌波湖不远,未行多久,看见十好几人,有男有女都围在湖边,不断喊着什么。
……瞧这阵仗,人还没有救起来。
时下虽不讲究男女大防,但湿身同外男肌肤相亲,还是有损姑娘家名节的。
故而这些世家公子哥儿,就算会水性,也不敢轻易下去救人。
姜翎月当即皱眉。
深秋时节,这样冰冷的湖水,姑娘家的身子泡里面这么久,能有几个好?
她偏头,唤了一声钱嬷嬷。
作为皇帝陛下安排的人,钱嬷嬷身怀武功,且通识水性。
得了主子命令,钱嬷嬷下水救人。
不一会儿,便捞着一个几近昏厥的少女上了岸。
很快,斗篷裹着湿透的身子,被抬进了就近的客院。
又传了府医过来诊脉。
事情到了这儿,姜翎月就没有再插手的心思。
不管其中有什么隐情,她并不好奇。
可当她瞥向那姑娘惨白的小脸时,莫名的熟悉感让她问了身旁的成宜,“这是哪个王大人的千金?”
王姓是大姓,京城姓王的大人有好几个。
成宜显然是认识的,她唏嘘了声,道:“这是王御史家的嫡长孙女。”
王御史的古板可是出了名的。
在如此开放的风气下,他推崇前朝规矩,迂腐至极。
若是旁人家,姑娘落了水,定然是好一番心惊后怕,关怀呵护。
王家的话……
以王御史挂在嘴边的‘女子名节’,怕是将孙女送去庙里做姑子,以正自家门楣的事,大概都做得出来。
而姜翎月听见她的话,愣了一瞬。
王婉。
记忆深处的画面一闪而过。
她看向那边已经换下湿衣的姑娘。
华阳正在询问究竟怎么回事。
闻言,面容惨白的王婉似才回过神,直直看向人群中,哽声质问,“姚娘,你何故推我!”
话落,像一滴水掉进油锅里,激起轩然大波。
“你胡说什么,”
那位被指控的姚娘面色大变,“自己喜欢瞧热闹非要往前面凑,失足落水还要胡乱攀咬人,你说我推你,我推你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就是,”旁边有同那姚娘交好的贵女附和道,“凡事总得有动机,婉娘你是被水泡糊涂了不成,姚娘推你落水能有什么好?”
姜翎月正有些不解,旁边的成宜已经十分贴心的解释起来。
“王家姑娘前两月才定下婚事,未婚夫正是姚家大郎君,婚期定在明年开春,论血脉亲疏,王姑娘是姚姑娘正经的嫡亲长嫂。”
“姚姑娘自己也定下了昌平伯府的婚事,不日就要出嫁,就算跟未来嫂子不对付,也断不可能去害她…”
成宜轻啧了声,发表了自己的立场,“这王姑娘大概受了惊吓,自个儿吓自个儿呢。”
一旁的众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这俩是姑嫂关系。
既不是话本子里的嫡庶之争。
也不存在为了一个男人互扯头花,毒计频出。
姚娘就算不喜欢这个嫂子,但害她落水丢的不止是王家的脸,姚家作为王婉的未来夫家,能有什么好。
总不能,指望着一次落水就退婚吧?
若是前朝还不好说,可本朝对姑娘家可没有如此严苛。
况且两家门当户对,真退了这门亲,无论是何缘由,也得生龃龉。
朝堂上,无故多出一个敌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论情论理,姚娘都没有任何动机去害自己未来嫂子。
王婉落水太久,本就是强撑,见没有人信自己,她面色愈发白了,竟隐隐泛着死气。
这时,姜翎月走了过去,在榻边坐了下来,对着她轻声道:“气急伤身,你先把身体养好,至于落水的事究竟是否人为,以后再行查探。”
众人在菊园给姜翎月行礼时,王婉已经去了凌波湖那边,所以她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闻言,她苦笑摇头:“哪里还有以后,以我王家家训,我此番已算失节。”
而她的祖父,一贯秉承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圣人’之言作为治家之本。
若知道她在这么多外男面前,衣衫尽湿……
定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知道她是为人所害,也改变不了什么。
还要连累她的母亲。
王婉心底升起绝望之意,眼中落下热泪,彻底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