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宫——
年逾四十的太医苏植收起捏在白色帕子上方的手指,起身向楚妃娘娘行礼:“娘娘风寒已愈,无需再用药。倒是每日晨起可以含两片人参片,以强身健体。”
楚妃天生一张美人面,因小病初愈,两道似蹙非蹙罥烟眉下,有几分病若西子的楚楚动人。
楚妃收回手,朝身边的宫女沉碧微微颔首,很快沉碧回了内室拿出一支人参递给苏植过目:“苏太医,你看这支的人参,可否给娘娘食用?”
苏植接过方盒,打开仔细瞧了一眼盒子里的那支人参,又轻嗅了两下,才将方盒还给沉碧:“娘娘如今体虚,不适宜服用年份过大的人参,这支人参年份和品相都正好,最适宜不过。”
楚妃转了转手上的镂空宝石护甲,又问了苏太医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让沉碧将苏太医送出去了。
送走苏太医,楚妃拿起皇后送的那支人参放到鼻子闻了闻,将它交给沉碧:“改日切片就是。”
沉碧接过盒子刚应了声“诺”,外头有个太监进来回话:“娘娘,今日徐美人给敬禧堂送了一份贺礼。”
沉碧站在一侧用力地哼了一声,语气不屑:“娘娘,莫不是徐美人见李嫔得了宠,想让李嫔拉她一把?没想到这个徐美人倒是个会巴结的,那先前拒绝皇上是欲拒还迎?真是好手段!”
“娘娘,”太监压低了声音,“奴才还打听到,康嫔不知因何缘故指使两个太监把盈袖阁的宫女给打了!”
楚妃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眸光微闪,抬手挥退太监:“下去领赏吧。”
沉碧也笑了:“没想到这个康嫔下手倒是快,娘娘,我们……”
楚妃招手唤沉碧近前,沉碧附耳过去,随即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
玛瑙、小福子和小李子三人经过望风亭时看到翡翠被两个太监围着打,立马冲了过去:“住手!”
随着玛瑙一声怒喝,两个太监立马放开翡翠跑了!
小福子和小李子拔腿就追,但是转瞬间那两人就分头跑没了影。
玛瑙一脸担忧地将翡翠从地上扶起来:“翡翠,你怎么样了?”
翡翠泣不成声:“玛瑙姐姐……”
玛瑙看着翡翠脸上都被打得破了口子,心中怒火大盛:“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翡翠摇头:“我不知道,我从内膳房回来,这两个太监突然就冲出来把我按到了地上……”
玛瑙突然想起昨日珍珠回去时,也是被两个小太监给打了,顿时脸色一变,看向小福子和小李子:“你们两人可认得刚刚那两个太监?”
小福子:“那两个小兔崽子跑得太快,实在没法看清长什么模样。”
玛瑙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小福子,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和小李子先扶翡翠回去!”
小李子是头一天到盈袖阁还不识路,先跟着玛瑙走了,小福子连忙转身去捡那掉落在地的朱漆描花食盒,里头汤汤水水洒了出来,拿回去也吃不成了,小福子将里头的东西清理干净,只拿了食盒就走。
他刚转身,脚底下被什么东西一硌,低头一看,却见地上掉落了一枚芙蓉玉坠子!
、
翡翠不像珍珠那般隐忍,是一路哭着回去的,一进门,哭声就惊动了徐玉宁。
徐玉宁立在书案前抄佛经,听到外面的动静喊来琥珀:“去看看怎么了。”
琥珀匆匆跑出去又匆匆跑了回来:“小主,翡翠被人打了!”
徐玉宁连忙放下笔:“让翡翠进来回话。”
不一会儿,翡翠一行人进来扑通就跪下了。
见翡翠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还有擦伤,徐玉宁脸色猛地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翡翠膝行两步出列,扑到徐玉宁面前跪下:“小主,请您为奴婢做主!”
翡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到底是受了委屈,心里有什么话也藏不住了:“昨天,珍珠姐姐肯定也是被那两个太监打了,她怕小主担心,不让我们到跟您说。”
徐玉宁目光顿时落在玛瑙身上,玛瑙低着不敢吱声,算是默认了。
玛瑙和珍珠身为她的贴身宫女,却知情不报,徐玉宁被最亲近的两位宫女欺瞒,心中终是动了火气:“琥珀,去叫珍珠过来回话!”
琥珀见状,两脚似装了风火轮,连忙去找珍珠。
谁知刚出门,珍珠就听到书房里头传来的动静,已经起身急匆匆赶来了:“琥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琥珀连忙迎上去,长话短说:“翡翠今天去内膳房取膳,回来的路上被两个太监打了,小主让你过去问话。”
昨天她才被两个小太监打了,没想到今天翡翠也被人打了!
珍珠自知事情已经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也瞒不住徐玉宁,所以一进屋,就直接跪下了。
徐玉宁从书案前站起身来,走到珍珠的面前:“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小主,你看!”跪在一旁的翡翠一把拉起珍珠的袖子,将珍珠的手臂举起来,只见上面全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淤青。
徐玉宁紧紧盯着珍珠乌黑的头顶:“还不说实说!”
珍珠:“是,请小主息怒。奴婢并非有意隐瞒,昨日回来的路上,有两个太监怪奴婢撞了他们,因此出手教训奴婢,奴婢并没深想,又怕小主担心,才没将此事告知小主,奴婢没想到今日,翡翠也挨了打,这么看来,那两个太监分明就是受人指使!”
如果珍珠被打,是无意与人发生摩擦,那么今日翡翠被打,就坐实了那个两个太监是故意所为!
公然打盈袖阁的人,就是没把她徐玉宁放在眼里。
徐玉宁不由得想起前世,盈袖阁一直安安静静的,似乎不曾发生过被外人欺辱之事。
也许前世并非风平浪静,只是被珍珠和玛瑙隐瞒了下来。
是她糊涂了。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哪来太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