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齐桓公自从率兵救援燕国、而后又帮助鲁国扶立新君后,威名大振,诸侯悦服。
齐桓公由此更加信任管仲,国家大事都全权交给管仲处理,自己啥事不管,就是尽情地喝酒打猎、洒脱玩乐。
一天,在湖边的山坡(大泽之陂(bei))上打猎,竖貂驾驭马车,东奔西跑,追逐放箭,正在欢快之时,齐桓公忽然停住,瞪着眼睛,非常恐惧地看着什么,老半天也不说话。
竖貂就问到:“主公您看到什么东西了?”
齐桓公说:“我刚才看见一个鬼一样的东西。它形状很怪,非常可怕。好半天才突然不见了。这恐怕就是不祥征兆吧?”(殆不详乎)。
竖貂说:“鬼是属阴的东西,怎么能在白天看到?”
齐桓公说:“先君(指齐襄公)在姑棼(山东博兴县)田猎时也是在白天看见了像鬼一样的大猪,然后惊吓病倒了。你写封信把仲父找来(汝为我凾(han)召仲父)”。
竖貂说:“仲父也不是圣人,他怎么能知道鬼神的事情?”
齐桓公说:“他能辨识‘俞儿’,怎么能说不是圣人?”
竖貂说:“那是您描绘出了俞儿的样子,仲父为了逢迎您的心意,就捡好听的说,是为了劝您前进攻打孤竹。这回您只对他说见到鬼了,不要说出什么样子的,如果仲父说出来的与您看到的吻合,那么仲父可就真是个圣人了!”
齐桓公同意竖貂这个主意,于是结束打猎返回宫中。
由于心里一直琢磨这件事,越想越怕,当天夜里就病了。
次日,管仲与众官员都来探望。
齐桓公对管仲说起见到鬼的事:“我心里害怕,不敢说出它的样子。仲父您能猜着说出它的样子吗?。”
这可把管仲难住了,这怎么回答呀,你不说出来,就让我猜,这不是难为人吗?管仲就回答说:“给我点时间,我先查访查访。”
竖貂在一边偷笑:“我就知道仲父不能猜出来嘛。”
齐桓公的心病没解开,病势又加重了。
管仲为此忧心忡忡,于是就在门外张贴了告示:“如有能说出齐侯所见之鬼的,赏我封邑的三分之一。”(好家伙,下了血本了,把小半个产业都拿出来了)。
果然,还真有一个人前来求见,只见来人荷笠悬鹑,人不可貌相嘛!
注:【荷笠悬鹑:he li xuan chun,扛着锄头,戴着斗笠,穿着破烂衣裳】
管仲恭敬地请入厅堂,来人说:“君主病了吗?”
管仲答:“是的。”
又问:“君主是因为见到鬼而得病了吗?”
管仲回答:“是的。”
来人又问:“君主是在湖里见到鬼的吗?”
管仲说:“你能说出鬼的样子吗?如果能说出来,作为酬谢,我就把我的产业分一些给你。”
来人说:“请引领我见到君主然后再说出来。”
管仲来见齐桓公,见齐桓公正疲惫地坐在几层褥子上(重裀(yin)而坐),两个女人按摩后背,两个女人捶腿。竖貂端个杯子在边上候着。
管仲说:“我已经找到给主公医病的人了。”
齐桓公召见这个人,看到他那副打扮,心里特别不喜欢。
齐桓公就问他:“你就是仲父提到的知道鬼是什么样子的人吗?”
这个人回答:“君主您这是心病,鬼能够伤害到您吗?”
齐桓公说:“那么真有鬼吗?”
回答:“有的。水有‘罔象’,邱有‘峷’,山有‘夔’,野有‘彷徨’,泽有‘委蛇(yi)’。”
注:1.【罔象:传说中的水怪】
2.【峷:shen,传说中的兽】
3.【夔:kui,传说中的山怪】
4.【彷徨:pang huang,传说中的灵虫。状如蛇,两头,文身五彩】
齐桓公说:“你试着说出‘委蛇’的形状。”
回答:“所谓‘委蛇’,像车轮那么大,如车辕那么长,穿着紫色的衣服,戴着红色的帽子。这个东西,讨厌听到车马轰隆隆的声音,听到时就抬头站立起来。这不是轻易能够见到的,能够见到它的人,必然是称霸天下的人!”
齐桓公冁然而笑,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说:“正是我所见到的那个样子啊!”
注:【冁(chan)然而笑:高兴地笑起来】
于是马上感觉精神开爽,嘿,病一下子好了!
齐桓公问:“你叫啥名字啊?”
回答:“我名叫皇子,是齐国西边偏远地方的农民。”
齐桓公说:“你可以留在我这里做官,帮助我解决疑难杂症。”就要封他为大夫,皇子坚决推辞,说:“君主您尊王室,攘四夷,安中国,抚百姓,能够让我作为太平盛世的一个农民,就非常感激了,我真的不愿意做官。”
齐桓公说:“真高士也!”
于是赏赐了粮食布匹,命令官员给送到家里。
然后又赏赐管仲。
竖貂说:“仲父没有能够说出来鬼的形状,而皇子说出来了,为啥还给仲父赏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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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公说:“常言道‘任独者暗,任众者明’,若是没有仲父,我就不能听到皇子的这些话呀!”竖貂佩服了。
注:【任独者暗,任众者明:如果只听一个人的意见,往往容易因为片面而看不清事情的真相,而能够听取大众的意见,就能更清楚地了解情况】
这就是“虚与委蛇”的典故。
“虚与委蛇”的引申意义,用虚幻的鬼神去应付你,跟你满天胡扯,那不是假意敷衍是什么呢?
附注:
“虚与委蛇”中的“蛇”读作“yi”,而不读作“shé”。
“蛇”是一个多音字,有两个读音,分别是shé和yi。
在《现代汉语词典》中,只有“委蛇”中蛇读作yi。
“虚与委蛇”中的“委蛇”是不能拆开理解的,“委蛇”就是一个词,与“虚与”结合为成语。 “委蛇”所表达的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蛇,而不是生活在大自然中的蛇。
“委蛇”长的样子大体是人头蛇身,并且还长着两个头。它的身子颜色为紫色,而头部是红色。它的长度与车辕差不多。传说“委蛇”对雷声特别讨厌,每当打雷时,它都会呆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委蛇”的意思就是蜿蜒曲折,跑起来拐来拐去,起伏逶迤。
后来,人们解释为随便应顺,产生了《庄子·应帝王》中的“虚与委蛇”成语,这个成语所指的意思,就是对人虚情假意而敷衍的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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