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开心,”莱特回答他,“只是觉得可笑。”
温迪戈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见坐在肩膀上的人类问他:
“倒是你…你刚才是在,愤怒吗?为了大批人类的死亡而愤怒?为了我因此发笑而愤怒?”
莱特的语调中带上了饶有兴味,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就这么扫了过来:
“我很难想象你会因此而愤怒,作为一只非人的超自然生物。”
温迪戈的骨面中吐出寒风,他嗅着空气中残余的气味与氛围,迈开步子走到那领袖样子的人身旁,摸出了手机和证件。
莱特若有所思地看了温迪戈片刻,最终没有选择在这方面进行追问,转而拍了拍温迪戈的爪示意对方将自己放下。
金发青年自顾自走至一旁观察起来,而温迪戈则自颅骨凝实的黑暗中拿出一枚芯片,往手机接口上一插。
幽绿眼珠倒映着手机蓝屏的微光,全视之眼的图标闪现加载。
而在这个安静等待的过程中,何舟渡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在办公桌上坐正——他刚才确实没控制好情绪。
目睹大批人的死亡到底是在一瞬间冲击到了他,再加上莱特那种无所谓的表现更是导致了情绪起伏。
温迪戈访问体本来就会放大何舟渡的情绪,这一下也就让那句质问一般的话出了口。
不过还好,这顶多会让别人怀疑温迪戈的立场和身份,不至于怀疑到他身上来。
这种保密倒不是说何舟渡不信任任何人,只是如果被外人知道了,情况就会很麻烦。
特别是在gsa现在有不知名势力在外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这种保密就显得更为重要。
何舟渡可没忘记除了吸血鬼之外还有些东西正徘徊在外面呢。
他目前没有尝试过访问体死亡对本体的精神影响有多大。
不过从前局长和普罗维登斯都不建议他尝试来看,能不死亡还是尽量不要损失为好。
而何舟渡有预料,他大概是gsa里最会被狙击的那个,所以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访问体=代理局长这个等式的。
思绪转回,何舟渡看向面前普罗维登斯搜寻出来的资料。
对一个想在隐秘处保护人类的组织来说,这种大规模的死亡毫无疑问,就是失利。
更讽刺的是,他没有在这个地方感受到超自然氛围的笼罩,这也就意味着这几百人全是因为邪教洗脑而死的。
所以目前出现在他眼前的,就是那个首脑的资料。
众所周知,阿美丽卡是个自由的国家,所以像是这类宗教甚至不可以说是邪教,因为人家是正儿八经登记过的。
——它通过了审查,也合规合法。
甚至于这个教会登记的信徒数量相当之庞大,何舟渡一眼扫过去发现,就连阿美丽卡的权力党派都曾给这个教会开过方便之门。
毕竟教会人数众多,而每一张选票对党派之争来说都至关重要。
但那是曾经了。
何舟渡从这些密密麻麻的资料中,找到了为何他们会流落到那个镇子的经过。
简单概括,不过是人走偏了——他不再满足党派提供给他的资金和针对信徒的权力,妄图向着更高的地方伸出手。
资本家自然是不会乐意有新的爪子来分蛋糕的,于是那只刚伸出去的手便立马被剁了。
连带着刚起步的教会也一并被打散,那位教宗的金钱和权力瞬间消失无踪。
宛若丧家之犬般,他只得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带着剩余的一批信徒遁入别州,寻到了这个山谷中的镇子,并重新扎根在此。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对于这山谷中的几百人,他的布道就变得更加频繁。
山谷不同于外界,是个几乎完全封闭的环境,哪怕是信号也显得时有时无。
这几百人获取外界信息的唯一渠道,就只有每周来送物资的车辆。
久而久之,一个封闭的群体环境就被打造而成。
人群被驯服成了羊群,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只会听从领头羊的指挥。
领头羊要他们喝下那些果汁,并且每次都宣称那些果汁是毒药。
第1次时他们还会担心,第2次时他们放松了,第3次时他们就开始无所谓了。
直到那果汁真的成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几百人便就这样死去了。
何舟渡在看见那个抱着婴儿的母亲时,就已经想到了那是幅怎样的画面:
那位母亲和前几次一样,毫不在意这所谓的毒药,甚至还可以有说有笑地给自己怀中的孩子喂下药。
直到药效发作。
婴儿率先悄无声息地死去,而那位母亲大概是直到毒药过了喉才意识到不对。
药效发作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甚至还残余着轻松的神色。
然后死亡便将这神色永远的凝固在眼中,就像是封上一颗上好的玻璃珠子。
……
普罗维登斯传来一声清脆的电子提示音,于是等待姿态的温迪戈抬头,将那台手机解锁,然后草率地翻阅起来。
人工智能是顶好的黑客,那手机里有什么信息,有什么秘密,都瞒不过普罗维登斯。
因此没过多久,温迪戈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联系信息。
信息交流很简单,几乎没有多余的字眼,单只是一句:
“暴露了,自杀吧。”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导致了几百人的死亡。
发送那条信息的人没有屏蔽手机号也没有隐藏,但也几乎可以说是明晃晃地告诉何舟渡——这八成是个假的手机号。
果不其然,追查过去的普罗维登斯很快反馈出,这个手机号隶属于一个无家可归者。
估计是他们从哪儿抢来的。
反正有什么捞什么的原则,何舟渡还是让普罗维登斯记下了那个无家可归者的活动范围,以防之后用得上。
“找到什么了?”
莱特慢悠悠的嗓音让温迪戈抬起头。
高大的温迪戈晃了晃自己头上的鹿角,低沉地道:
“几乎一无所获,而且一直待在这里,我有点饿了。”
“可别在这时候饿,”莱特笑了一下,“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温迪戈盯着他看,没有说话。
“好吧,好消息是,有个幸存者。坏消息是,我刚刚从某间房子的屋顶上看过去,在镇子周围发现了法阵的痕迹。”
金发青年冷静地陈述道:
“我不知道那些痕迹是什么时候布置下来的,而你甚至没有感觉到氛围有问题。”
温迪戈幽绿色的眼眸动了动:
“冲过来的时候直接奔着镇子中心来了,而且这是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
“仪式起到的作用只是献祭引流,不会有多少氛围残留。”
“那个幸存者,我刚才已经通知行动队去接手了,”莱特摇摇头,“看看那幸运的小孩能给我们多少线索吧。”
“通知一下局长先生,普罗,”莱特按着耳机,“我们大概是要做好和羽蛇神对上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