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探春久久不言语。
秦牧风便又红着耳根道:“在下原本一直想当面问问三小姐的意思,可府上的宝玉兄弟说,如此做于礼不合,会有损三小姐的清誉。”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只是如今在下出征在即,宝玉兄弟听说又正忙着自己的婚事,我也不好再去烦他,少不得只能逾矩亲自来问问三小姐的意思。”
“在下已将自己的心爱之物,也便是那透雕比目玫瑰佩,赠与三小姐了。”
说到这。
秦牧风那一向爽朗不羁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窘迫,低声道:“不知三小姐是否愿意也送件东西给在下,好叫在下能有个念想。”
闻言。
探春那白皙的小脸顿时羞得飞红,双颊立刻变得滚烫起来。
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羞赧与不安。
只见她微微垂着头,双唇紧抿着。
长而微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令那素来爽利的模样平添了几分柔媚可人之态。
“莫非,三小姐心里早已有人了?”
见探春不回答,秦牧风便艰涩地问了一句。
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带着尖刺,刮得他的喉咙直发痛。
“世子爷慎言!”
“小女子久居深闺内院,又未曾出阁,岂有私见外男之理。”
说着,探春又蹙眉道:“也就是世子爷这般轻狂无礼之人,才敢擅闯我们贾家内宅。”
听到这话后。
秦牧风立刻又转悲为喜,忙躬身赔礼道:“是在下失礼了,还请三小姐恕罪。”
说着,他又凝了凝眸,郑重道:“三小姐误会了,在下并非那等轻浮孟浪之徒,若非对三小姐一见倾心,在下断不会这般的。”
“只因在下自幼在西北边境长大,那里的风土人情便是如此,婚姻大事须得男女两情相悦才好,同京中这边的规矩是不一样的。”
说到这,秦牧风便沉沉盯着探春那红得仿佛能滴出血的俏丽小脸。
温声道:“在下只想问明三小姐的意思,若三小姐对我实在无意,在下也绝不敢勉强三小姐,今后断不敢再来打扰。”
听到这。
探春心中不由得一紧。
她死死攥住了藏在袖内的那块透雕比目玫瑰佩。
脑中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该立即将这玉佩当面还给世子爷,今后同他再无纠葛才是。
否则便犯了私定终身的男女大忌。
此事若不慎传出去,她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但不知为何,探春的心底却又涌起了强烈的陌生情愫。
心里总有道听不见的声音在阻止她。
探春悄悄瞥了眼不远处的秦牧风,只见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满是希冀。
瞧着竟有几分莫名的可怜无助。
同方才说起军人天职时的坚毅豪迈之态截然相反。
真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探春默默垂眸想了一会,随后又微微闭了闭眼。
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就在秦牧风那浓烈的眼神已渐渐染上落寞时,却见探春忽然抬手将头上戴着的一支碧玉花簪取了下来。
动作间带着几分决绝。
“这支簪子虽不名贵,却是我生母送给我的及笄之礼,还望世子爷莫要嫌弃。”
说着,探春便红着脸将那簪子递了过去。
秦牧风原以为探春不喜他,正在苦恼要如何拒绝他才好,因此他那颗高悬的心已是一点点慢慢沉了下去。
可谁知。
探春最后竟是给他递了支定情簪子过来。
喜得他瞬间都怔住了。
反应过来后,秦牧风便忙伸出双手将那簪子捧了过来。
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激动与欣喜,“三小姐的东西,于我而言便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在下岂有嫌弃之理。”
说着,秦牧风又咧嘴笑道:“请三小姐放心,在下定会将这簪子随身珍藏。”
顿了顿,他又柔声道:“待他日凯旋归来,在下便以军功向圣上求娶三小姐,想来如此便再无人能反对了。”
闻言。
探春便也红着脸点点头,抬眸道:“多谢世子爷想得这般周全,出征之日小女子也不便相送,只盼世子爷此去平安顺利,早日获胜归来。”
“请三小姐放心,在下定不负三小姐所望!”
话音刚落,两人的目光便不自觉碰到了一处。
电光火石间,他们瞬间便齐刷刷地红了脸,忙都把视线匆匆移开了。
脸上的神情皆是又羞又喜。
秦牧风到底是男子,很快便压住了心底的羞窘,强装镇定地道:“时候也不早了,在下还须回去同父王商议出征之事。”
“待明日圣上旨意一下,这事便算定下了,届时我只怕分身乏术,恐无法再同三小姐相见。”
说着,他又不舍地道:“只盼三小姐保重自身,如此在下才能安心。”
“我不在京时,若三小姐遇到了难处,或许可同府上的琏二奶奶说去,在下看得出,这位琏二奶奶最是个有法子的。”
“且琏二奶奶又同我母妃见过,届时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母妃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见秦牧风这般事事替她考虑,探春不由得心中一暖。
便红着脸垂眸一一应下了。
正当二人相顾无言时,外头忽然传来了几道敲门声。
紧接着便是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听到动静后,秦牧风便立即迅速跃到了房梁之上。
还未等探春反应过来,便见侍书和翠墨已走了进来,“姑娘,姨娘那边打发人来请姑娘回去用饭了。”
顿了顿,侍书又接着道:“那来传话的小丫鬟说,姨娘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姑娘素日里爱吃的菜,叫姑娘尽快过去尝尝呢,怕一会菜凉了不好吃。”
闻言。
探春心中又是一暖,忙笑道:“既如此,咱们现在便过去罢,免得让姨娘等急了。”
趁丫鬟们不注意时,她又悄悄朝房梁上瞥了一眼,同秦牧风暗暗道了别。
那秦牧风见探春看过来,心中更是欣喜若狂。
忙轻轻挥手回应了她。
......
翌日上午。
圣上果然在早朝时便下旨命西宁世子秦牧风领军南下攻打倭寇。
还赐封秦牧风为镇南大将军。
南安郡王听到这旨意后,心中立刻便十分不自在。
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么?
要知道。
自开国以来,本朝四大异姓王便始终是各司其职,各有其守。
西北边境由西宁郡王镇守,南部沿海由南安郡王镇守。
这一直以来都是众人心照不宣的规矩。
可如今。
他西宁世子竟然胆敢把手伸到了南边来。
真真是不知好歹。
更何况,此次若真叫那西宁世子轻易击败了久攻不下的南部倭寇。
那今后朝中如何还能有他南安郡王的立足之地?
想到这。
南安郡王的心里便感到既气恼又恐惧。
西宁世子这般不懂事,他老子西宁郡王竟也不知道管管。
原本四大异姓王之间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称得上和睦二字。
可他西宁郡王府此番行为实在欺人太甚!
尤其令南安郡王感到难堪的是。
今日早朝时,圣上还特意命他须全力辅佐西宁世子,务必要将多年来同倭寇交战的经验悉数告知世子。
好叫世子能尽快熟悉南部沿海的战场情况。
这叫什么话?
那西宁世子才多大,毛才刚刚长齐的浑小子罢了,竟有脸要一位长辈来辅佐他!
真真轻狂至极!
因此。
南安郡王虽然在圣上跟前应得十分恭敬诚恳,心里却是早已将这西宁世子给彻底恨上了。
巴不得要他惨死在倭寇手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