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书记,船弄过来了,咱们咋弄呀,先从哪边找呢”说话的是长根
“抓师傅,船过来了,你看咋弄,咱们都听你的”老书记被冲了一句也不敢多言了,这方面,算破天比他权威。
“纸烧过了,我定个生死方位,让你们拿孩子的东西拿了没,拿着东西过来,别擦倒了,这地方泥厚湿滑的不行”说完话就自己一个人往前走去了。
我们剩下的人跟在他后面,大伙都知道,这个时候也不是哭能解决的事,女人们也都止了声。
走到一个方形木头搭的停船的地方,我定睛一瞧,原来这地方还有个布兜子,算破天上去拍了拍土,从里面取出来碗,筷子,几个铜钱,一张黄纸,一盒泊头火柴。悉数放好,又让家属把孩子的物件拿过来。
只见他用碗舀了一碗水,把铜钱丢进去,把筷子十字形状摆于碗口之上,口中念道“天明地灵,阴浊阳清。借我天眼,黑白分明”说完便点燃火柴,绕碗口三圈,手沾碗中水,在那三个孩子的物件上依次沾过,随后用黄纸撕下来一面小黄旗。说是黄旗,就是个大点的三角形,把其中一边随手找了个小木棍穿过,而后转身对老书记说
“让谁去找啊,这可不是叫魂,得火力壮的,别弄个婆娘上去瞎哭一顿啊,坏了事我可弄不了”
老书记忙把我爸跟长根叫到身前,指明是这俩青壮年,并非女人家家的。
算破天借着手电的光,看了看我爸跟长根,像是给众人解惑一样又自言自语的说道起来,他好像很怕别人犯嘀咕或是不相信。
“这是找孩子的引子,铜钱属金,筷子属木,水就是水,火就是阳火,碗属土,这就是五行,你俩喝了这碗水,只要还在三界五行之中的任何东西都能看的到。把他们拿过来的孩子的随身物品带上,要是看到了,别说话,拿孩子东西晃一晃,再过去,告诉孩子没有恶意,千万记住我的话,听明白了就喝水吧”
当时的我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哪有这样的事,能看到啥,能看到太白金星啊。后来在影视作品中,我看到了tw地区多用西瓜寻找溺水之人的遗体,据说是西瓜在tw方言中发音为“寻鬼,水鬼。”不禁想到这个夜里,都有些所谓的媒介来寻找。
我爸跟长根没有说话,端过碗,长根实在,喝了一大口,喝了就说“呸呸,全是泥”我爸也喝了一小口,然后让我跟老书记他们站一起,离的别太近。
也就是在我松开我爸手指头的时候,顺着我爸的目光看去,他脸上的不自然被我都捕捉到了,长根还在一边骂骂咧咧的说嘴里喝了很多泥,早知道也像我爸这样嘬一小口得了。
他看到我爸的样子,也朝水库上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不再骂了,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扭头正要跟算破天说话,算破天就捂住了他的嘴
“你这个后生话别太多,不该说的看见也不说,没听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吗?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去做,我保你没事,其他的别说。”
接着就递给长根一块木头牌,上面刻着一尊神仙像,背面写着:
“天护身,地护身,十二元辰护我身,灵官老爷溁ぢ身.年护身,月护身,日护身,时护身,金甲层层护满身 谨请北斗七星,南斗六郎急护吾身.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你跟他你俩一人念一遍,就过去,功德无量。”
说完便不再说话,只剩下我爸跟长根站在那,用手电照亮,念着上面的文字。念完便转身去扒开船锚,就这样俩人划着小船朝水库深处而去。
看着他们越划越远,我心里其实很急,水库上除了他们手里的手电,便什么都看不着了。我们村里这水库,很大,养活了附近三个村子,具体长多少宽多少我们也不清楚,只记得在水库中心地带有两个类似小岛一样的地带,小岛中间是一个凸起来的土丘,挺高。多年以后水库都干了,才被发现原来这是凸起的土丘是封土堆,里面有个不知道啥年月的砖璇墓,早被盗了。
言归正传,望着我爸渐行渐远,我猛的看到刚刚他们喝过水的碗还在那,已经被老书记收拾过来了,铜钱还在碗里,水不知道是不是洒了,就只剩个水底子。我这脑子不知道咋了,竟然拿起来就把剩下的底子清了。
水底子里泥不少,水库的水有股子腥臭和泥沙味,难怪长根骂骂咧咧半天,原来不光是沙子,水也臭的不行。感觉到有些恶心,我蹲下干呕了两下,算破天看到了,走过来问我
“咋了,受风了?”
“不是,就是估计刚才走太急,顶着了”
“不行就坐那坐会,没事,一会你爸他们就回来了”
“嗯,我没事,叔”我可没敢告诉他我喝了那水,万一他也像我爸那样一阵嘟囔,本来就恶心了,再被说一顿,心里更憋屈,反正是自己愿意的,怨不着别人。
他听我叫他叔,一把把我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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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咋跟你说的,你可磕头拜师过的,在屋里是叫叔,出来你得叫师傅,你是不是忘了。还是你小子准备坐蜡”坐蜡是我们方言,意思是反悔,也叫拉手背,相传以前做生意的人都在袖口里谈价钱,这也叫袖里乾坤,除了买卖双方,谁也不知道具体卖多少,握手就是谈成,握手背就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也就是拉了一下手背,意为反悔了你这价接受不了。
被他一把拉起来,刚要跟他说道两句,抬头的瞬间,我看到了水库上的景象,立时就明白我爸跟长根为啥脸色怪怪的,为啥长根欲言又止,为啥算破天又给了块木牌让他俩念上面的话!
这时的水库上,有打着灯笼的,有没下雨戴着那种下雨的斗笠的,有特别特别高,胡子长到脚面的,这些“人”都站在水面上,脸上看不清,周身发出荧光,把水面照的很亮。
我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算破天看着我的脸逐渐泛白,又转身看到了那满是泥沙的碗,他用力按了我的虎口,又捋着我的中指掐了我的指尖,说了一句“大日如来定三魂”
我是可以听到他说话的,可做不出来任何反应,待到他掐我中指指尖,我才能张的了嘴。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多,这是鬼是吧”
“也都是些苦命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这水里了”
“可是这水库才建起来没多久啊,哪里来的”
“有水的地方就有,他们是跟着水来的,他们就是水,水就是他们,你既然看到了,就不要乱说了,说出来对你没好处”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到来自那个世界的,就在我面前,就在这水库的水面上,难怪大人不愿意让来水库玩,太可怕了。我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不过来了,这地方不能来,确实是禁地!
“找到赵了!”水面上传来了长根的喊叫声
“长着呢短着呢”老书记反问道。
这是我们方言问活没活着了,活着就长,没了就是短,这么问家里人也能接受,也能避免一些忌讳,图个好兆头,但凡有机会谁又会说那个死字呢。
“短了”长根的这俩字有些气不足,明显也是情绪波动大,一想到这么大个外甥说没就没了,谁心里能好受,想是来的路上,赵晓琪的父母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哪怕明确了孩子已经短了,他妈也没有哭出声,只是趴在他爸怀里抽泣着。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生最痛苦的事,算破天过去安慰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事情已经发生,好好处理后事吧,后面的事他会帮衬。
赵晓琪他爸点了点头,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低头抽烟了,一根接一根。一定会接受不了现实的,任谁都一样,事不在谁身上,任谁都能说出口宽慰的话。我看着赵晓琪的父亲,黑暗中,他点烟的手在颤抖……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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