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再次转换。
这次,是一间脂粉气很重的房间,还未见到人,苏黎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她眉梢微挑。
是醉仙楼。
“顾相公,您直接说丞相府千金,您就不怕丞相......”
“怕什么。”说话的人是顾逸墨,他似乎喝了些酒,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态度散漫。
“现在丞相都破烂事一堆儿,谁还会在乎这个小事。”
“也是也是。”
透过窗边的纱帐,桌边的两人身影朦胧,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苏黎下意识想看一旁的夏羽,却惊讶发现夏羽不在她身边。
难道在外面?
抱着怀疑态度,苏黎伸手挑起纱帐,从缺口走了出去。
她走到两人的桌前,四下打量一番。
整间屋子,一览无遗,没有再能藏人的地方。
“夏羽?”
反正也没人能看到她,她直接喊出声。
等了两三秒,无人回应。
“不过,顾相公以你的姿色,那千金小姐竟没入了她的眼。”
跟顾逸墨说话的男子眯了眯他的眼睛,面露戏谑,放在桌上的那只手附上了顾逸墨的手背,指尖触碰,细细摩挲。
苏黎:......
就,就挺突然的。
顾逸墨非但没拒绝,反而眼中笑意更浓,殷红而饱满的唇将杯中的酒饮尽,他眼神迷离勾人,一呼一吸间的灼热气息似是勾的对面那人呼吸都停滞。
“那...有没有入了你的眼啊。”
顾逸墨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眼尾漾着红,声音哑哑的,让人听了也有些醉意。
“有,有有有。”对面那人吞了口唾沫,眼中的欲火燃烧的更旺了,他猴急的拽过顾逸墨,按下他的头,想要将那红唇吞掉,再细细品尝其中的滋味。
就在两人即将接近之时,一根冰凉的手指挡在二人之间,不知顾逸墨低声对那男人说了什么,男人一脸坏笑。
“好。”
紧接着,顾逸墨将桌上的一杯酒倒满,叼在嘴上,嘴对嘴和男人对了上去。
苏黎:(???)
好东西,拍下来。
刚想要掏出手机,忽然一道念想浮现在脑海。
“以牟利为目的,制作、复制、出版、贩卖、传播淫秽物品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
想想还是作罢,这东西跟低成本小电影一样,没什么可看的。
“咚!”
一声巨响,把苏黎的视线又拉回桌边。
原本抱着顾逸墨的男人歪倒在桌上,不知是喝醉还是什么。
顾逸墨站在男人身前,背对着苏黎,脸上神色苏黎看不清楚。
他从嗓子传出一声低笑,拍拍手的功夫,门被人从外推开,三四个打手模样的人推门进来,直冲桌上歪倒的男人去。
顾逸墨的声音夹杂着几丝冷意,“把他送过去。”
他转过身子,面露讥嘲冷嗤,眼底一片清明,根本没有喝醉的样子。
苏黎视线追随着那个昏睡的男人,发现消失的夏羽正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刚想迎上去,就听身后一道男声:
“还以为是什么达官显贵呢,就这么点东西。”
似是不屑,似是嘲弄,更多的是嫌弃。
顾逸墨手中把玩着一个吊坠,玉葫芦材质,他没有往日翩翩公子的温润气质,此时的他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还没有谢雨嫣有用呢。”
说着,他将玉葫芦放进梳妆台上的一个宝匣,宝匣的最上面放着一条苏黎再熟悉不过的丝质手帕。
那是谢雨嫣为顾逸墨止血的帕子。
顾逸墨饶有兴致将帕子拿起把玩,小小的帕子原本浸了血,顾逸墨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帕子上的血洗净,露出下面谢雨嫣亲自绣上独属于她的标志。
他将帕子附在笔尖,也不知在闻什么,一脸餍足。
苏黎:......
不是,他变态吧。
就在苏黎实在受不住他伪装的时,场景再次互换。
她们又回到了丞相府,此时的时间线是谢雨嫣出嫁那日。
“那什么,你要是不转换场地,我真怕我吐了。”苏黎对着夏羽大吐苦水,她手放在夏羽的肩膀上,“也难为你,每次都要陪着看这个。”
夏羽:“xxxxx”
苏黎只看到夏羽的口型,没听见她的声音,因为此时她俩的耳边炸起了喜乐,声音大的震的耳朵生疼。
婚礼的流程又来了一遍。
与之前不同,这次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幸福喜悦,他们真诚祝福这对新人。
骑在大马上的是威风凛凛刚在战场上拿下军功的小侯爷,他正翘首以盼着他的新娘来到他的身边。
刚看到府中有人走出,他立马翻身下马,被众人簇拥而来一身凤冠霞帔的谢雨嫣跑去。
旁边有人喊着不合规矩,不合规矩。
他直接充耳不闻。
谁也无法阻挡他接他心爱的女子。
将谢雨嫣背进软轿中,他朝谢丞相和丞相夫人跪地拜别。
,!
“今日,我钟如风将嫣儿娶回家,一定会爱她,尊她,敬她,事事以她为先,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也绝不会再娶妻纳妾。”
“今立下誓言,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一时间,原本嚼舌根的人被小侯爷表忠心的话堵了说不出话来。
谢丞相这时被陷害抹黑,看不得丞相好的大有人在,偏偏靖远侯府的小侯爷以战功求娶同样丑闻缠身的丞相府千金谢雨嫣。
在场的除了真正祝福观礼的,大多都是看热闹的。
丞相夫人眼含热泪看着眼前的钟如风,只希望他真的能好好待自己的女儿,不要食言。
丞相在一旁连说好几个‘好’字,他越来越欣赏自己的女婿。
“我们将嫣儿交于你,放心!”
丞相将小侯爷扶起,催促他赶紧上马,不要耽误后面的仪式。
接亲的队伍又欢欢喜喜的从另一道街返回,人过之后,丞相府的喧闹趋于平静。
苏黎看着身旁久久未说话的夏羽,“你家小姐和小侯爷真般配。”
“是啊,小姐和姑爷,是天上的一对儿璧人。”夏羽的目光一直追随到街角,哪怕队伍不在了,还在看。
苏黎瞟了夏羽一眼:可劲儿夸啊,不亏是一副小姐脑。
她刚刚看到了‘夏羽’作为陪嫁,一直在谢雨嫣身边陪伴着,随着队伍远去。
“接下来,是不是要看丞相府是怎么着火的?”
夏羽略有深意看了苏黎一眼,径直朝丞相府里走去。
苏黎跟在她后面,不紧不慢。
短短的一段路,走到丞相的偏远院落,天已经黑透了。
夏羽在一个墙角停了下来,此时墙外的街上传来打更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铛——”
看来时间又往后转换了。
苏黎刚想问什么,眉头猛地一皱,贴近墙面仔细听。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墙外传来,人似乎很多,但年龄又不大。
“强哥,真的要这么干嘛。”
“怎么,你怕了?”
“不是,要被官府的人抓了,咱们可都完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不说,谁知道。”
“再说了,不一定会烧起来,就是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我都打听过了,墙后面的院子偏,一般没人住,伤不住人的。”
“也不住小侯爷怎么想的,用战功去了一个破鞋,真是丢我们大盛朝的脸,还人贼做府,呸!”
“就是就是,丞相投敌卖国,教训教训他应该的。”
逐渐,声讨声越来越大,点燃的火把越来越大,火光也愈加明显。
“听完口令,扔!”
为首的人将火把丢出,紧接着,一道道火把如同坠落的流星,落在了丞相府偏院的草地上,干草上,屋檐上,木桌上。
院落本就破旧,秋天干燥,风一吹,火苗顺着点燃了一座座院落。
熊熊的大火在苏黎面前燃烧,火光照亮了她的面庞,她虽感受不到火焰的热度,可心底的怒火烧的她整个人快要失去理智。
但她无能为力,她只是一个看客。
人们在火焰中奔跑,告知,灭火,挣扎。
浓烟滚滚,起先还能看得到人,渐渐地,人们的动作越来越慢,身子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最终一切消失在浓烟之中。
夏羽带着苏黎来到了谢雨嫣的院落,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几个看不清面容,皮肤被烧的黢黑,已经没了呼吸。
绕过他们,夏羽快步走到房中。
屋里的一切都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她来到地上的一根横梁处蹲了下来,“这是小姐。”
她声音平淡,就好似湖中无波澜的水,“小姐为了救我,她的腿被横梁砸住,压在下面无法移动。”
她又指向苏黎身后所在的位置,“那是我。”
苏黎扭过身子,靠近大门的位置地上有一个依墙而坐的人,又或许不能称作‘人’,因为血肉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副被烧的发黑的骨架。
“我也没能出去。”
“姑爷也是一样。”夏羽缓缓站起身子,她立在这片烧焦的废墟之中,眼睛黑的发亮。
“相爷被软禁在家,姑爷和小姐回来探访,不料半夜被人放了火,等到发现时已经晚了。”
“姑爷最先感知,被小姐催促出去求救。
大门的守卫没有放人,但也参与了救援。”
夏羽像是卸了力气,眼眶湿润,哽咽道:“最后火势太大,所有人都没逃出来。”
此刻,她压抑已久的情绪被释放,心中的委屈与恨意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她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相爷一辈子清廉,会被人诬陷叛国。
小姐乐善好施,被冠上品德败坏的头衔。
小侯爷虽然第一战失利,可后面把把胜仗也会被人怀恨在心。
他们只当是一个玩笑,不在乎真相到底如何。
圣上也是不公,当谣言出现时,非但不制止,第一念头却是怀疑。
,!
那是他最忠心的臣子啊,他怎么能这样!
如果不是将丞相囚禁在家,怎么可能丞相府上上下下268人全部死亡。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
夏羽褪去伪装,她皮肤黝黑,空洞的眼眶中没有眼球,两行血泪留下,浸湿了那些被烧焦的皮肉。
她在痛苦的呜咽,每次张口,大量黑烟喷出。
苏黎上前一步,将夏羽拥进怀抱,一股被烧焦的烟味涌入鼻腔。
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嗯,他们都该死。”
但,那个世界的他们,都没有死。
死的只有那群善良,一心为国,为家的人。
所以,夏羽的不甘。
夏羽的怨气。
夏羽的遗憾与执念。
通通转化,凝结,使她重生,重新编造了一个新世界。
又或是一个梦。
她将这个梦以多角度呈现给玩家,让玩家在最后抽丝剥茧,自己找出真相。
精心探索得出的真相,往往比轻而易举得到的真相记忆更加深刻。
她想要让人记住,她的小姐,她的丞相,不是那样的人。
这是她的执念。
“恭喜你,通关了。”
苏黎在白光闪过时,听到了一声熟悉又陌生的系统音:
“恭喜玩家通关,【相府嫡女】将永久关闭,期待我们再次相见。”
苏黎心下一颤,她脑中闪回到刚刚的场景,她终于知道夏羽在丞相府前说的话是什么了。
“不会再有下一次。”
喜欢卡牌游戏,今天你住几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