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州府街头。
“我无罪!你们怎能加罪于我!”
一名大汉奔走之间,不忘挥舞着铁鞭御敌。
冲骁卫以七人为一个小组,向他围去,只交手不过数合,就把那大汉压制在地上。
“太守有令!尔等乱党,全都打入镇仙牢!不想死的,就乖乖束手就擒!”
伍长喝道。
那大汉脸上闪过一丝凄凉:“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光芒四射。
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爆燃声。
以那汉子为中心,发生一场波及数丈的爆炸,连同七个士兵在内,八人血肉横飞,眼看是没人能活了。
远处,阁楼上。
雕梁画栋。
一个外表约莫二十岁的美貌女子,掀开一片珠帘,远远眺望着大街上发生的骚动,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是昙州龙虎堂的独门暗器“地火珠”,乃是用极珍贵的灵石为核心,凝聚硫磺硝石制成。
对于街上横死的这个汉子,女子依稀记得,此人是筑基境的修为,却转眼间就被几个凡人士兵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以自尽的方式来挽回尊严。
她摸出胸前的一枚金灿灿的符片。
道尊符,竟然恐怖如斯。
只要在这界州府内,灵显境以下的修真者与佩带此符之人作战之时,修为将大幅降低,只能发挥出不到一成功力。
而且,身怀灵气之人,如果没有佩带此符进入界州府,其所在就会自动显示在冲骁卫大本营的天机沙盘上,无处可逃。
思绪正纷乱间,只听马蹄声乱作。
一大批冲骁卫的军士骑着战马而来,甲胄光芒夺目,气势汹汹,女子连忙放下珠帘,退入幕后。
秦府大院,门口。
当家秦定山,匆匆整齐衣冠,赶到家门口,对来人行礼道:
“陈参将,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陈平谷骑在高头大马上,把鞭一甩:
“我奉太守之命,正在搜捕乱党!秦大人,我丑话说在前头,若你府上包庇乱党,被兄弟们搜了出来,你也脱不了连坐的干系!”
说完,陈平谷身后的一群虎狼之徒,就要闯进秦府。
秦定山连忙拦住:
“不忙!不忙!”
“陈大人,秦某身为界州府丞,寒舍虽然简陋,却也是天朝命官的官邸,怎能随意搜查?”
听到这番冠冕堂皇的话,陈平谷顿时脸色一变,眼看就要发作。
秦定山滑溜地堆出笑颜:
“以秦某愚见,陈大人与诸位弟兄,今天为太守费心费力,很是辛劳,不如……我斗胆做个主,为诸位犒劳一番,以表寸心……陈大人,你以为如何?”
陈平谷嘴巴一咧,一抬手,兵马就从中间分开,推出一辆驴车来。
“既然秦大人盛情难却,我也就只好做个顺水人情。小的们,快去帮忙!”
直到金银和美酒装满了驴车,陈平谷一行人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将不速之客打发走了之后,秦定山把大门紧闭,吩咐好下人一律不见客,然后穿过深深的庭院,登上七层阁楼,对屋里的人毕恭毕敬地敲门问好:
“丁仙长,那些人都走了。”
这女子名唤丁佩芷,她打开门,放秦定山进来说话,秦定山刚一迈过房门,不敢直视丁佩芷秀美的容颜,直接跪倒在地:
“小人无能,没救下贵派的高人,还望仙长恕罪!”
丁佩芷暗暗心惊:
“你是说,我巡天道的摘虚真人,已经遇害了?”
“没有。摘虚真人道行高深,没人能害,只是在日前被关进了镇仙牢。小人本想拦阻,可当时情势危急,阴阳二气门的弟子指责在下是……是乱党同伙,为免连累丁仙长,小人只好收手,不再干预此事。”
丁佩芷脑中一片混乱。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离开道军不到两天,城中就发生了这等剧变。
“……界州府素来有故事口口相传,说阴阳道尊在千年前,十三州爆发‘问鼎之战’时,曾经修建了一座能够压制一切修真者的监狱,无论修为多高,只要入了此牢,那就永世不得脱身。”
“我还以为这只是虚构的故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秦定山叹息说:
“对于此事,小人也不甚明了。”
“在冲骁卫大营背后的深山里面,确实有一道极为古老的石门,这门深深嵌在山体中,好像自然生成的一样,数百年来,也没听说有谁能打开。”
“两年前,阴阳二气门的仙长们忽然对州府说,那是道尊留下来的仙迹,希望能移交他们处置。那石门所在本就偏僻,州府也没多想,就顺从了仙长们的旨意。”
“没想到,今日方知,那里就是传说中的镇仙牢!”
包括摘虚真人在内,羲和宫昇阳宫主、踏云修飞虎将等一干高手,全部被关进了那神秘的石门之内。
而一同前来的道军成员,更是或死或伤,成为冲骁卫狩猎的对象。
如不是昨天入城后,被秦定山恰巧撞见,带到秦府中保护了起来,只怕丁佩芷自己也是在劫难逃。
念及此处,丁佩芷伸手扶起秦定山:
“秦大人,多亏了你给我的这枚道尊符,我才逃过一劫,感激不尽。”
秦定山忙道:
“仙长何出此言?犬子三岁那年,被孤魂林的妖人拐了去,差点丢了性命,多亏了仙长路过,救下人来。”
“小人这些年,日夜盼望着能报答仙长的大恩,如果能让犬子通过巡天道的入门考核,成为贵派一名小小的弟子,便是心满意足了……”
丁佩芷苦笑道:
“阴阳二气门在你界州好大的威风,又何必把孩子送来承州,入我巡天道门下?”
秦定山愁眉苦脸:
“仙长有所不知。”
“阴阳二气门本来远在接天崖上,这两年,不知怎么居然搬下山来,住进了城里。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可阴阳二气门的仙长,这两年大开山门,广纳弟子,以至于新入门的弟子素质参差不齐,在城里,偶尔出几个横行霸道之徒,就把原本大好的名声都给败坏了。唉……”
说起这事,秦定山似乎满腹苦水。
“宗门弟子一多,所需的住处、衣食、香火,还有日常的州府供养、徭役……都随之水涨船高。库房用度紧张,就只好摊派到百姓头上。”
“仙长可知,界州府外的八乡六里,有多少人被抓了壮丁?界州府城南的秋波台,本是千百年来百姓们春秋祭天的去处,如今都被占了去,修建道宫、庙宇、屋舍、药园,搞得人心惶惶。”
丁佩芷默然,她既是修真者的一员,对于宗门如何接受本地州府供养,自然也心知肚明。
“你说的在理。可阴阳二气门再怎么飞扬跋扈,也不会……敢对同道下手?难道他们不怕招来祸端么?”
秦定山还没说话,就听见阁楼窗外,传来一阵笑声。
丁佩芷登时大惊失色。
她破窗而出。
只见一道青黑色的身影掠过屋脊,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天下宗门,皆是我阴阳二气门的衣钵!”
那人随手之间,便将两柄飞剑驱动得如飞龙在天,矫健无双。
丁佩芷暗叫不妙,此人修为显然已经达到筑基境,绝不在自己之下。
“小友啊小友,你若不是胆敢口称我宗门飞扬跋扈,我看在你这张脸蛋的份上,还能饶你不死,送入镇仙牢。只可惜……”
剑气,毫不留情地袭来!
“我孙慕平,今天若不教你和这姓秦的狗官满门上下,通通血溅当场——”
“——世人岂不是以为我宗之门楣,竟可任人随意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