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锤子已沉疴在床三日,面容苍白如雪,双唇泛起青紫,双眼空洞无神,全身毫无生气,宛如静默的雕塑。唯有偶尔细微的起伏,昭示着他尚存的气息。毛孩孙猴子寸步未离,守候在侧,不时以稚嫩小手轻触其鼻翼,唯恐那一丝微弱的气息稍纵即逝。翌日,呆头鹅洞中,命运似在重演,又有三人相继倒下,病症与愚锤子无二致,恐惧如疾风骤雨般席卷而来。愚夫国的子民,心中惶惶,如惊弓之鸟,纷纷涌向愣子皇宫,期盼着那位慈爱的王后能为他们指引迷雾中的出路。面对众人的求助,愚大语含冰霜,“诸位此刻方才念及家母,却不知,自她上次被衙役捉拿之后,便再未归来。”
“那每日餐前敲锣之人是?”一人疑惑发问。
“睁眼瞎!”愚大心中暗骂,口中却道,“正是在下,诸位平日只顾埋头餐食,对周遭事物似乎并不甚关注。
“请各位请速速离去,莫让疫病在此地蔓延。”愚三不愿多说,下了逐客令。然而,命运似乎在嘲弄他,就在当日下午,他亦未能幸免,病魔悄然降临,他身上突现诸多水疱,其中充斥着浓稠的黄色脓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愚二目睹此景,眉头紧锁,“三弟所患之症,迥异于常,此为何故?”
愚大摇头叹息:“此症怪异,前所未见,我欲请国师前来诊治。”
“无须劳烦。”愚二轻叹,“适才我去访,国师亦已卧病不起。”
“莫非天意如此,欲使我愚夫国覆灭?”愚大不禁喃喃自语。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更多的国民相继病倒。李瞎子亦未能幸免,他的面容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变得苍白如纸,双唇泛起青紫,与愚锤子的症状如出一辙。春草,采集来各类草药,将它精心熬制成药汤,小心翼翼地喂给李瞎子,期望能减轻他的痛苦。然而,李瞎子饮下几口之后,脸色竟由苍白转为青灰,这变化让春草心中忐忑,不敢再继续喂药。但李瞎子却精神一振,声音虽虚弱,却带着莫名的兴奋:“这草药从何而来?竟有如此奇效,快,再让我喝几口。”
春草心存疑虑,但见他如此坚持,只得再度将药汤递上。李瞎子接过,一饮而尽,而后躺下,似乎在期待着某种转变。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突然捂住腹部,痛苦地呻吟起来:“哎哟,好痛!”
“富贵,你怎么了?”春草惊恐地问。
“有,有人在药汤里,药汤里下……”李瞎子话未说完,便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
“瞎子,你也有今日!”伴随着这冷酷的话语,愚二缓缓步入房间。
春草一见是他,顿时怒从中来,质问道:“二皇子,难道是你下的毒?”
愚二闻言,冷哼一声:“我堂堂皇子,怎会行此卑劣之事?你休要胡言乱语。”自王后被捕之后,他性情大变,言辞间透着一股寒意。
“二皇子,求您想想办法,救救他。”春草恳求道,不顾形象地跪倒在地。
“都死了才好呢!”愚二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转身离去,
同一时刻,王翠花静静躺在病榻之上,她的容颜虽因病痛而失去往日的红润,却更添了几分令人心疼的柔弱之美。围绕在她床畔的,是四个身影,分别是愚玉菊、铁牛,以及两位平日里辛勤耕耘于田间的农夫——大壮与小豆。当他们得知王翠花染恙的消息,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农具,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她的身边。愚玉菊坐在床边,轻轻为王翠花擦拭额头上的汗珠,眼中满是深情。铁牛,则在炉火旁忙碌着,专注地熬制药汤。而大壮与小豆,一个身材魁梧,一个身形灵巧,他们交替为王翠花轻摇着蒲扇,试图以微风拂去她身上的不适。“宝贝儿,你定要坚强,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愚玉菊低语,嗓音中藏着难掩的忧伤。
或许是被这份深情所感召,王翠花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几张熟悉的面孔。她轻声问道:“石头、愚嘴,他们怎么不在这里?”
愚玉菊轻叹一声,答道:“在你之后,他们也都相继病倒了。”
在呆头鹅洞的幽深处,隐藏着一座由粗犷原木构筑的小屋,这是愚石头的居所,朴素至极,唯有简陋二字可形容。屋内,除了一张铺着草席的高低床,别无长物。此时此刻,愚石头正仰卧其上,面容被一方洁净的白布覆盖,生死未卜。自他病倒以来,已过去两日之久,却未曾有人探访,陪伴他的只有孤独与寂静。正当此时,沉寂的小屋终于迎来了一丝生机。门扉被轻轻推开,闯入者是两位熟悉的身影——俺呆与阿福。“阿福,这里的气味真让人难以忍受,难道石头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不可能,石头的体魄向来强健,连狗娃那样的情况都能挺过来,他怎会轻易放弃?”阿福坚定地反驳。
二人走近床边,俺呆小心翼翼地掀开愚石头脸上的白布,只见他面色如土,双目紧闭,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他屏息凝神,伸手一探愚石头的鼻息,片刻之后,他的脸上绽放出惊喜之色:“他还活着,有气息!”
“太好了!”阿福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说的没错,石头永远不会让我们失望。”
时光荏苒,十日光阴如白驹过隙,曾经喧腾繁华的呆头鹅洞,如今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在这片死寂之中,仅存的生机,便只有俺呆与阿福二人,他们如同荒原中的两棵孤松,坚韧不拔,傲立风中。“哈哈,看来我们俩还真是铁打的,比谁都坚强。”俺呆双手叉腰,仰首向天,发出豪迈笑声。话音刚落,一阵尖锐的“吱吱”声,如风中细语,从远方悠悠传来。旋即,一道矫健的黑影,眨眼间已至二人面前,正是那机敏伶俐的孙猴子。孙猴子挥舞着双臂,动作夸张而兴奋,仿佛在述说着什么重要的信息。俺呆侧首,目光转向阿福,疑惑中带着期待:“阿福,你可知道他想告诉我们什么?”
阿福略一思索,大胆猜测道:“莫非,孙猴子知晓我们饥肠辘辘,欲邀我们共享玉米之美味?”
“定是如此,那我们便随她前往?”
“好!”阿福颔首应允。
孙猴子大喜,在前引路,一直把二人带到一座破旧的小屋前,这里正是愚锤子的住所。门半掩着,孙猴子推开门,三人走入屋中,一股淡淡的草药味迎面扑来。屋内光线微弱,仅有桌上一盏油灯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为这简陋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神秘。愚锤子半卧在床上,面色虽仍显苍白,但较之往昔,已明显好转。闻声抬头,见到俺呆与阿福,他轻咳两声,声音略带沙哑:“孙猴儿寻得几味草药,颇为灵验,你们速速将之送予愚氏三兄弟。”
俺呆心中却挂念着另一物:“玉米棒呢?”
“玉米棒?”愚锤子闻言,心头一震。原来,他的床下确藏有几根金黄的玉米,那是孙猴子巧妙地从大壮田中摘取而来。往日,田间总有守卫严阵以待,而今,因愚夫国之人大多染疾,无人顾及,才让孙猴子得以得手。幸而床畔尚存半根未尽之玉米,愚锤子拾起,递向俺呆。
“真的有!”俺呆惊喜交加,双手接过,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随即又将之递向阿福。二人共享很快便将半根玉米啃食殆尽。
“吱吱!”孙猴子待他们享用完毕,随即取出两包精心准备的草药,郑重其事塞入二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