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他们蹲着，他们便不得不改换姿势，也跟小弟跟班似的蹲着。
“这香肠不错，不过这酒，啧！”一个老兵向旁边一口吐出，“难喝。”
“这是艾丹给我们的，你还我！还我！”丹尼斯急红了脸，连结巴都不结巴了，伸手去抢。
没抢到。
老兵将酒壶迅速倒腾到另一只手，笑道：
“这看样子，应该是林地精灵酿制的苦艾酒，很烈，不仅是血色，还一股血味。老子当年当新兵的时候，还以为林地精灵真拿血泡酒，给吓坏了。”
“嘿嘿，别省着说啊，是吓尿裤子了吧。”旁边佣兵调笑道。
“咳......”
布兰顿适时接过话题，话语中充满了对大千世界的向往，“您很早就做佣兵了吗，您都去过哪些地方？”
“嗯，让我想想。”
老兵思索了一会后，苦于究竟从何处开始，最后捡起一根木棍，接着火光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又加了几个高耸的三角。
“这是白色山脉，我们所在的地方。它既阻挡帝国向西，亦是帝国靠北的屏障，在越出帝国的视线后，依然向东蔓延。你们是进入山脉前加入佣兵团的，来自长谷镇？”
“是的。”肖恩点点头。
“哦，那可是个温暖的小镇，却也是个很小的地方。”老兵微笑着沿着三角划出一条小溪，在小溪边点了个小点。
老兵生满老茧的手并未停留，短木棍随着蜿蜒的溪流一直向东，在田野丰盛之地画出了几座城堡。
“这是北境领主蓝斯的城堡，托拜厄斯家族效忠于他。他所统治的地方，既有灰白相间的雪山，亦有霭霭松林，红绿相间的灌木枫林如画，倒映在一湖秋水......顺便一提，艾德领主的夫人阿格妮丝是蓝斯大人的妹妹，所以两家既是家臣与领主，亦是姻亲。”
望见马休没有反对，老兵便多提了一嘴，然后拿起木棍在城堡东北方点了点，画了几座孤峰。
“白色山脉群太大了，这里生活着一群矮人，将山脉占据，称之为塞坎。从塞坎山脉，亦有一条粗壮的河流流出.......”
“两条河流在遥远的东南方交汇，那里坐镇着我们最大，也是人类最雄伟的城市，潘西林。皇宫又被称为圣宫，占据全城的制高点上，既君临内河，亦远眺外海。逢一入城，若你乘的是小船，那么你将看到圣宫之下，高耸如云的白色外墙，以及河岸旁与城墙齐高的先王的伟大雕像。”
“圣宫里，有着成群的宫娥、阉宦、禁军、教士以及宫廷成员，到处都是拱廊、花园、浴池、游乐场、珍宝馆、马场、斗兽场......”
讲到这里，老兵的双手都不禁颤抖起来，双眸像是在放光。却是被一个人不合时宜地坏笑着打断，还是刚刚那个佣兵。
“这么说，你进过皇宫，一个佣兵？”
“咳咳咳......”老兵不住地开始咳嗽。
依然是马休来救场。他摩梭着刀锋，追忆往昔。
“伯顿和我的确有幸觐见过一次。那时皇帝要向东海的海盗们用兵，一时间兵源不够，又打造不出足够多的船只，便召集了许多有船的佣兵。小半个艾斯蒂亚有名有姓的佣兵都被征召。”
这回轮到那个佣兵吃惊了，他用不认识的眼光反复打量伯顿，直到这名老兵脸颊微红。
“真的假的？皇帝用什么付的款？是安德烈？还是昂塞托斯？”（这两者皆是金币，比庇特市值更高，是在东方流行的货币）
“成箱的金条，每一根都整整齐齐，这么粗，这么长。”突然又有人开口，顿时那个问题很多的佣兵憋屈到望天看星星，不想说话了。
布兰顿还有肖恩更是战战兢兢，不敢开口。
“多少次都会梦见自己还躺在潘西林的窑子里啊。”有人唏嘘叹道，“而不是这样一穷二白，在大陆上流浪。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拿了金子回乡置几亩好田，娶一个好姑娘，再生一个大胖小子。平时里劳作之余，将儿子抱在怀里，教他几手本事。”
“你瞧瞧你说的什么屁话，醉生梦死的生活有什么不好？没有约束，没有牵挂。”旁边的人嘲讽道。
“行了行了，别一个个闲得没事干来发牢骚，带坏了小伙子们。要知道，这里可还有胡子都没长齐的。”马休骂道，“放好哨，那群精灵崽子说不定又会来夜袭。明天之前，我们要到达断霞岭，和大团长汇合。断霞岭和好望口的地形，恰好能够守望相助。”
人们聚的快，勾肩搭背散的也干净。
只剩丹尼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悲呼：“我的香肠！苦艾酒！艾丹——！！”
......
林新手中揣着从林地精灵营地中，应该是指挥官的帐篷中搜到的一张地图，一路向北走去。
就如同马休所说，林地精灵的家园在白色山脉以北，然而托拜厄斯家族的密令却是夺回白色山脉西部的要塞。
这场远征实在是颇多诡异之处，想破头颅，林新也想不明白河间城的领主究竟有何考量。
如果白色山脉西部的要塞不是用来防御精灵，那是用来防御谁？
抛开这个可怕的念头。
若不是地图的指引，林新还真不知道原来树干上的某些标识其实是蜘蛛故意留下，用来误导他人。
真正的林地精灵之路，向来是一块块山岩搭起的兽道。
毒蛛的体型显然比人大得多。
林新不得不手脚并用向上攀爬，等到爬过数个山头，空气变得清新，耳目也顿时一新。
他看到了远处的烟火，在极远的北方之地。
林地被砍伐，村庄被沿途建起，林地精灵似在向白色山脉中迁徙。
这毒蛇难道想将整个白色山脉吞入腹中不成？林新想到。
不过，倒没想到自己的目力现在也变得极其遥远了。林新暗自心喜，抓住空气做出弯弓射箭的姿势，食指的准心对准遥远的一名林地精灵哨兵。
不知道自己此刻能不能比拟精灵。
当然不是指的箭术奇差的林地精灵，而是真正的精灵，林间精灵。在冠军试炼中，他就见到过不止一位，形貌优美，难以言喻。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射箭这类麻烦的事还是留给莉德去做吧。
自己只要在前哇哇猛冲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