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两只魔鬼发出了不堪忍受的惨叫，让林新颇感安慰。
“看来您的小术法不起效果。”维克挤眉弄眼，揶揄道。
他向前竟踩在深渊之中，林新一下看着维克的脸色变作惊恐，坠落下去，不一会便不见踪影。
林新心惊胆颤，哪怕知道这是幻象，但也太过逼真。
他探出头和脚，往下看了一眼，没有风，但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此刻的感觉，宛如没有安全措施，却要在千米之上的地方进行蹦极。
哪怕他有超出凡人的体质和炼金术在身，真掉下去也没有任何办法，是在不受控制的自由落体后变酱的下场。
他不禁考虑起来，维克有没有借刀杀人的可能，维克究竟值不值得信任。
自己该不该冒险。
想了想，林新迈出脚步，维克对他的教导中一向充满考验，亦仆亦友亦师亦敌。当然这个敌对方并不知道，但若是在这里退缩了，他恐怕别想再从维克身上获得丝毫好处。
踏前一步，林新恐惧的没有发生。
这种踩在虚空中，感官却是站在实物上的感觉很奇妙。
维克的身影也在前方再次出现。
“看来这种幻术有一定的局限性。”林新随口道。两人深深对视了一眼，对刚刚的试探都闭口不提。
毕竟要是想打消林新的疑虑，维克只要在前面出声提醒一声就行了，林新踢下去的那颗石子足以说明，这片术法造成的幻觉能蒙蔽的感官不包括声音。
维克开始在前方带路，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留在眼前的只有一息的背影，林新精神紧绷，动作不敢有丝毫的停顿。
稍一停下，他就会丢失维克的背影，进不得退不得，永远被困在这片虚空之中。
如果有能看破幻境的外人来看，能见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紧跟着在陡峭复杂的山岩间翩翩飞舞，前方的身影越来越快，后面的那道身影也是。
动作上，后面的那道身影也和前方的那道身影逐渐一致。
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仿佛两支乐师演奏的曲目在重合，更确切的说，是后者在压迫下为了减少失误不自觉地去模仿前者的频率。
如果林新从这种高压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他便能转瞬意识到，这和那天两名精灵刀客夹攻他的情况有三分相似，不过他变成了舞蹈的那一方。
维克正在将戎马一生后留在他身体中的战斗技巧、经验，面对各种危机时的身体反射，通过这种方式悄无声息地倾囊相授。
嘭！
林新终于踩到了真切的岩石上，但脚下的岩石却没有碎开，而是被他的右脚五趾犁出一道长痕。
这意味着不稳定的力量没有扩散，而是全集中到了脚尖上。
林新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极为异常，力量没有像以往一样分散在身体里，而是集中在小腿以下，双臂之上，仿佛喷薄欲出。
只是体力好似洪水破堤般下降，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被竭力榨取。
他的思维，也好似顶着重若山峦般的风压在前行，
这是怎么回事？
林新没有想到，跟住维克的压力竟然这么大。
然而，林地精灵的这副身体却仿佛在响应这种节奏，在肌肉的战栗中，一股愉悦感油然而生。
他的思维也并未真的变慢，而是在吃力中渐渐变成能够看清每一个细节，使得他的反应速度至少比原来提升了两倍，宛如电射雷鸣。
维克暗自注意着身后林新的表现，嘴角逐渐扬起。
他没有看错。
这的确是个值得投资的家伙，也不枉他将底牌战屠都传授了过去。哪怕是为了殿下，但以他的眼界经验，若真想糊弄林新，还不是手到擒来。
自从那天夜里，林新对巨魔站起拔刀之时，他就起了爱才之心。这段高压的经历足以形成思想钢印，尽管林新离开陵墓后，很快就会将这事忘却，但每当林新与强敌战斗时，这些战斗技巧、姿态，都会从林新的底层记忆中浮现出来，化为其对敌的本能。
换句话说，哪怕林新是人类，这段追逐过后，也早变成林地精灵的形状，抑或说是他维克的形状了。
呵呵呵。
维克满脑子的恶趣味，此刻在心底坏笑。
思绪被他一转抛至脑后。
“好了，我们到了。”维克猛地停住脚步。
林新差点没刹住车，失去平衡翻滚出去，浑身汗流不止，半边身子一下垮了下来，扶住膝盖急喘粗气。
他瞪着维克，反观维克，笑眯眯，不动声色，仿佛刚才的旅途一点也不累人吓人，像是遛了个弯。
“老家伙，你再突然搞事情，别怪我不尊老爱幼。”
维克一脸困惑。
“怎么了吗，林新少爷，我看您跟得上，走的快了些而已。是老奴思量不周，老奴向您道歉。”
维克道歉的姿态十分诚恳，甚至有些迷惑不定和可怜巴巴。
林新顿时感觉自己好像做的过火了，欺负这么一个老人，维克也不是阿尔弗列德那样的家奴，像是狄奥多的长辈，和其十分亲密。
再说了，他可没有忘记，维克是为他找些好处才带他到这里来的。
林新犹豫了会，盯着维克迟疑不定，但主要还是因为打不过，他吞下了这口闷气，一脸愤怒地看向前方，看看这片地方究竟有什么好处和危险。
一看之下，他不由得愣住。
这是片遍布钟乳石的地穴，一具具石棺飘流在散发着荧光的地下湖面，让他怀疑维克究竟带着他走了多远，但这一幕，的确有些美轮美奂。
火盆里黄红之色的焰火经久不衰地燃烧着，照亮了黑暗中石雕的侧颜。这或许是座美人的雕像，但雕刻的手法极其简朴，反而是将她的神态描绘得极其逼真。
不过这并不是一尊贵妇人像。
这名美人雕像手提弓箭，弓箭垂在她的小腿附近，她整个人的姿势就像在林中狩猎，猫着腰前行。
雕刻这石雕的工匠手艺不错。
林新在心中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