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卡索科的旧城,到处可见贵族的车驾。法桐孤零零地立在街道旁,身后是灰白的石基以及一座座立柱式殿堂,三角形的殿宇连绵起伏,鹰身女妖形貌的装饰独立于檐角之上。
野鸡们伸脖探脚走过的,随着人流的涌入而热闹起来的,就是这样一座古城。
维克到了这里,不敢再放肆,与衣着华丽的贵族们问好或行礼,时而退立到一边。
林新则不用太收敛,观察着他们。
这些贵族身披翠色羽衣,头戴鹿角头冠,乘坐在好似战车一般的车架上,每当一座车架驶入恢弘而巨大的斗兽场,里面的观众们便齐齐站起来,大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欢呼声好似浪潮一般,震撼人心。
他们都是当初征服洛克尔王国的战士后代,每个家族都出了不少名人写在历史书上,在林地王国都有着极其深厚的地位和极其悠久的历史。
他们微笑着走下马车,在狄奥多家族的欢迎下夫妻携手落座前排座位,从他们身上,丝毫看不到战士的野蛮,只能看到纯粹的荣耀和高贵。
林新不由得啧啧称奇,没想到林地精灵这个浓眉大眼的种族,也学会做秀了。果然哪个种族活的久了,都会学坏。
此刻斗兽场的前三层几乎已经坐满了,第四层第五层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潮在涌入。
林新仰目看过去,都怀疑站在那个高处能不能看清沙场上的比赛。
虽然那些贵族落席了,但他们的手下却掌管了战车,在家奴的簇拥下涌入沙场,而沙场的另一边,则是一群群手脚上还戴着镣铐环的洛克尔奴隶被放出。
斗兽场的第二场比赛,就在连绵起伏,一圈圈扩散向城外的号角声中,由这场屠杀开场了。
“你终于回来了。”赛门正慵懒地躺在卧榻上,这三个少年少女正玩着赌博游戏,赌资并不大,关乎的是沙场上的具体胜负。
林新瞥了一眼,在挪出的空位中盘膝坐下。
此处视野极好,位于斗兽场第二层的偏远处,却刚好能够看到战斗的细节,不至于被某一方的背影挡住视野。
同一层的中央,有着更为华丽的帷帐,隐约能看到一对夫妻的身影。
女子轮廓惊艳,男人则手握酒杯,很难判断出他目光究竟落于何处,气势如渊。
“那位是蛛之心,诺曼之子,利奥波德·斯泰尔。”维克稍有些拘谨地站在旁边,弯下身对他提醒道,语气急促,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什么意思?”林新愣了愣,只是有些好奇那是谁。听了维克的话更加不明白了。
“蜘蛛母皇的镇疆领主,洛克尔及林地王国之王。”
林新正接过赛门递过来的酒杯,准备喝口葡萄酒润润口,闻言差点一口喷了出来,转头瞪向老头。
不是说只会来些身份高的贵族,怎么连国王都来了?
维克则回以“我哪知道”、“这是我能决定的吗”的无奈眼神。
一想到那很有可能是大陆上最顶阶的强者之一,更不用说其手中掌握的滔天权势、生杀大权,林新全身的细胞都紧张了起来,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连忙收回好奇宝宝的余光,生怕对方产生兴趣望过来,哪怕几率很小。
连着念了十几遍“黛丝提正注视着我”,身体也无法平静。
赛门注意到林新的反应,微微一笑,咬着半边果子,将果核往旁边一吐,颇有些论胆子天下英雄岂能及我的优越感。
他这种不讲卫生的行为,自然招致了一旁狄奥多及爱莎的嫌弃眼神。
“要来玩吗?林新?”爱莎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摊开在卧榻上的贝壳游戏,这游戏不仅猜战场上哪一边的输赢,还猜双方各有几个人剩下,用两个投盅一般的器具将对应数量的贝壳罩住,另外,还要猜对方所猜测的贝壳数量。
这游戏叫埃比阿斯之诈,源于一名铁恩英雄用智慧骗得一头半神怪物自杀的故事,用的也是曾经在奴隶市场上见过的那种晶莹洁白,入手有些冰寒的贝壳。
所有人的赌注贝壳都由狄奥多提供,对每个人来说都只会赚不会亏。
林新知道,这种贝壳可以兑换一定数值的塞斯缇斯,顾不得同情洛克尔人,他便加入了赌局。
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再说一些私下的花销,他也不想总打劫阿尔弗列德或者找狄奥多要钱。
沙场上烟尘弥漫。
洛克尔人数量远多于林地精灵,大约是一百四十比二十,然而林地精灵有着平坦地形的大杀器——战车。
虽然战车这种东西早已被人类国家所淘汰,只有矮人的山羊战车在陡峭地形发挥可远攻可近战的奇异威力。
但面对装备着粗糙近战武器,身上几乎无甲的洛克尔人,可以说是大杀器了。
战车车轴延展出了锋利长刃,随着车轮滚滚向前飞速转动,所经之处一片血雨腥风。
关键洛克尔的优势兵种是弓手,不给这些洛克尔人奴隶弓箭,实在是有些太欺负人了。
林新摇摇头,大约知道阿尔弗列德的想法,不遗余力地讨好林地精灵贵族。
他很快将关乎洛克尔人的投盅中的贝壳大半挪走,当着狄奥多、赛门、爱莎他们的面。
狄奥多他们也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一边望着不透明的投盅,一边偷数着贝壳的数量,也减轻了对洛克尔人的下注。
埃比阿斯之诈并不是一轮轮分胜负,沙场上也紧跟着双方各有两波援军,双方的命运在最后才会揭晓。
下注人的命运也是如此,直到最后一波援军出场亮相,投盅中贝壳的数量都可以调整,最后投盅中最接近胜负数量、同时猜测也最接近对手数量的赢家,才通吃全盘。
沙场上不一定是胜者屹立,败者死光,这种庆典性质的比赛,哪怕对方是洛克尔人奴隶,也接受投降,反过来也是一样。
罢战,即平手的情况,虽然不多,但也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