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侯爵庄园的路上有蒲公英的种子作伴，拿着风车的孩子和女孩们在街边捉蚯蚓玩。
马车载着和里特尔母女一样的贵族，穿过跨江大桥，淡绿色的江水掠过白色的鸟。
乌云散开，江水马上金光灿灿，乌云闭上，整个江东区又变得黑黝黝的。这个世界朴素又简单。
里特尔说是去谈生意去了，因此今天是她老婆来陪着李鸣按手印。
她女儿说什么也一定要来，维姬和她是好朋友，便也在马车上。
接待李鸣的是一个有些老的仆人，他认得维姬。
一行人换了马车进入庄园，车轮呱嗒呱嗒的，草坪上胆小的白鸽扑腾扑腾的飞起来。
驾车的老仆人见李鸣高兴的样子，便问：
“您是准备了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李鸣在心中笑着，反问：
“你不怕我？我是亡灵生物。”
“当然不怕。您是我尊贵的主人的客人，是贵客。”
老仆人的恭维让李鸣感到心旷神怡，他指着飞远的白鸽说：
“哈哈，谢了！看惊鸟群飞——我的主人马上就要赚很多钱了！阳光明媚啊朋友！”
维姬皱着眉头探出头去。
天上哪有什么阳光，今天多云。
……
上次是宅邸右侧的接待室，这次李鸣终于登上了主塔正厅。
衰落贵族的家底全在这里，高大的主塔可不是巴塔洛的乡下小堡垒可以比拟的，占地面积以平方公里算。
李鸣从侧门进入，跟着主厅边缘的环形楼梯登上三楼长廊。
墙壁上挂着彩画，镶嵌着三米高的人像和龙的浮雕。
“那是400年前，我们的祖先和龙缔结契约的雕像，是从老宅搬过来的……”
“这玩意儿工价多少钱？”
老仆人笑了笑，继续介绍起过去辉煌的历史。
李鸣则想着自己以后一定要在自己的领地里弄点儿一样的东西。
他有足够的时间和钱去搞表面功夫，他的审美和建筑发展史的感知超前这个世界一千年，他要用钢筋做大跨度横梁，做一个超级大，超级豪华的大房子！
踩着橙色的绒毛毯来到一扇点缀着棱形铜饰的大门前。
老侍从敲了敲门：
“大人，菲丽·巴塔洛带着她的……约德尔先生来了。”
那个骚包侯爵肯定在里面，但是他好几秒钟都没应声。
李鸣听到房间里面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他们有些慌乱，其中一个还想躲起来。
李鸣本能的感到了异常。
半分钟后，房门里传来侯爵平静的声音。
“进来！”
他用的音量很大，因为这个房间的墙壁贴满了金灿灿的布料，布料的空隙吸收了声波的能量。
房间内的古典沙发比老法师的情趣小沙发更豪华，侯爵坐在左侧，里特尔·巴塔洛坐在右侧。
里特尔很平静的接受了李鸣，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也在外面，他瞳孔明显放大了，呼吸频率加快，心率起码130。
他在害怕。
这确实不太正常。
里特尔和侯爵不熟，他来找他每次都得花钱准备，所以发电机和电灯泡准备好之后他才催李鸣催的那么紧。那就是最后一次花冤枉钱了。
里特尔来提前找侯爵只有可能是来谈专利的事，怎么的？放心不下李鸣给他的承诺？
李鸣去拉了个沙发，带着维姬在桌子对门的位置坐好。
这也许不太礼貌，因为李鸣就是故意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李鸣把发电机和电灯泡扔在桌上，一个接一个介绍到：
“这是发电机，这是电灯泡。电灯泡还没有抽真空所以寿命会有区别，但这并非产品的缺陷，而是计划的一部分。我准备了周详的策略可以保证你一直掌控电灯市场。”
李鸣一开口就打了侯爵和里特尔一个措手不及，房间内紧张的气氛让他们下意识的以为李鸣会问里特尔为什么要独自前来。
但里特尔这个人在他的计划中并不重要，甚至，完全不需要在乎。
“根据魔法水晶灯的盈利额来推算，在销售正常的情况下，我们至多只需要卖出1000颗灯泡就能完全抢占本地的照明市场，届时魔力结晶必然小跌。可以抄底，做的好的话没人知道是我们做的，你还可以趁机陷害政敌。”
“当然也可以不抄，选择权在你，反正这点小钱对我们的生意而言都不算什么了。”
李鸣笑语盈盈说了些不能明说的事，他把侯爵和里特尔·巴塔洛两个人都看了一遍：
“电灯的寿命一个月一换，一颗灯泡的成本可以压到不足10银币。可以猜一下电灯一年的盈利能赚多少钱，梅德罗斯堡垒这么多人口，数万金币都是少的，并且侯爵大人的那部分可都是直接进了您的腰包，不归你家族生意管，更不需要跟你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分账。
你要是不满意，还可以让他们把这些掺了铜的劣质金币全换成99%纯金的高端货。”
李鸣那湿润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恶魔的低语，他说话不用动嘴，一边说双手还一边在身前拉手风琴，侯爵感受到了一点儿小小的震撼。
似乎他和里特尔之前的计划在这么多钱面前确实是不算什么了。
但是抬起头看着李鸣的样子，侯爵改变了想法。
他总是一种什么都在掌控的狗屎模样，明明就是个破法术傀儡，一点儿礼仪都不懂却还有个人一样的名字，仿佛有个名字就有资格和任何人侃侃而谈。
“……你怎么证明这东西是真的？”
侯爵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都在技术手册里写过了，那几张纸的价值其实远比这发电机和小灯泡来得高，发电机切割……算了，你们看吧。”
李鸣轻蔑的语气让侯爵微微低下头，只有这样他才能藏住自己生硬的嘴角。
李鸣把线路连上，去转那个桌上的手摇式发电机。
李鸣说过这是一个能带来“永远的白天”的传奇魔法，但从来没有哪个魔法发动会搞出这么难听的噪音，随着他不断转动着木把，那小灯泡缓缓亮了起来。
他似乎对这玩意儿不太熟悉，转着转着手里的发电机就滚到了桌子下。
维姬连忙蹲下去捡起来，然后摇发电机的就变成了她。
她明明应该是李鸣的施法者，但摇发电机的熟练度却远比李鸣要高。她摇起来声音很小，还有一种有规律的节奏。
李鸣习惯了似的继续解释：
“如你所见，让转子转就能发电，电能让灯泡发光。这项技术并不难发明，难的是这个系统。让转子转可以用奴隶，可以雇佣劳工，也可以用免费的水。建立水电站，不仅能起到蓄水抗洪的作用，还能白嫖电力拿去卖钱。”
“具体细节不用我们管，外包出去，会有数不清的人想要攻克技术难关。毕竟我说了，我们卖的是电，而不是发电机。”
侯爵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这项技术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收益了。
他可以借此振兴家族，甚至……
他沉思了一会，看了看李鸣，皱起眉头，又舒展开来。
那是贪婪的味道，现在李鸣也能看出，他动心了。
侯爵大人似乎做出了一些权衡，他忽地露出微笑，进了房间内的洗手间，也许是太激动了要去打首冲去了，李鸣不管。
“稍等。”
现在在场的就只有他，维姬和里特尔了。
他老婆和女儿在外面等着按手印。
过了会儿，李鸣对着天花板问：
“怎么回事？”
里特尔竟然还想把事情糊弄过去，他说自己是来找侯爵谈红酒生意的。
就当李鸣信了吧。
他思考着合约内容有哪些得增改，这很复杂，因此他这一想就想了好几分钟。
侯爵一直没从洗手间出来，门外的地毯上多了一个人。
那人礼貌的敲了敲门，也不管李鸣同不同意让他进来，自顾自的把门推开了。
来者身穿白袍，手中杵着一根蓝色的法杖。
法杖比成人手臂略长，顶部是一个金色的锤头。
这是一件战斗装备，钝器。但也有施法功能，法杖内部有某种火元素魔力构件式，施法者无需自己堆砌魔力就能迅速生成法术。
他是个白袍法师，曾经也守在侯爵门外。
他还挺有礼貌：
“您好，是菲丽·巴塔洛小姐吗？”
维姬疑惑的转过头：
“嗯？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里特尔心率快炸了。
这几乎不可能是个巧合，李鸣也不相信。
李鸣站起来，径直向洗手间走去。
同时间侯爵打开了洗手间的门，他看见那个法师为之一愣，仿佛通知他过来的不是他似的。
“达米亚？你来干什么？”，侯爵说着说着就抑制不住笑容：“我们正在谈生意！一桩大生意！”
白袍法师恭敬的向侯爵点头示意，装模作样的从背后拿出一张羊皮纸，他在和侯爵唱双簧：
“有人检举菲丽·巴塔洛冒充贵族血亲，还可能牵涉了一桩命案，大人，罪名不轻。她要接受调查。”
李鸣右手悄悄捏住腰间的匕首，把房间里每个人的表情都观察了一遍，强硬的插入了这出可笑的剧目中：
“证据。”
“没有证据，就收回指控。”
闻言，白袍法师看向李鸣，并不回答，但依然保持着微笑。
他侧过身，拉开门扉，让走廊外的脚步声传进房间内部。
有人上了三楼。
那人很平静的让站在门口的里特尔母女分开，然后向房间里露出了自己的脸。
这是个李鸣不会忘记的中年男人，大概40左右的年纪，轮廓分明的脸庞证明他早年前受过良好的训练，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早就被多年的生活磨平了棱角，只剩沉重生活的疲惫和苦涩。
但当他看到维姬时，眼睛里又冒出一抹嘲弄的光。
“是我。那个巴塔洛领地的卫兵。
我们见过面的，那天下着暴雨，维姬。”
卫兵狞笑起来，他大仇得报：
“奶油面包的味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