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法师有城北最高的法师塔，他的法师塔刷了白漆，远比梅德罗斯堡垒的任何法师塔都要宏伟漂亮。
李鸣进门前就要经过两座法师塔的审查，他的法师学徒脸色冷漠，直到见到李鸣手里的信才露出浅浅的笑容。
令李鸣意外的是，白袍法师不等学徒带着李鸣去他的主塔，他自己就从法师塔里飞了下来。
他是个笑盈盈的老头，右手拿着一根镶嵌着蓝色魔力结晶的长法杖。
白袍法师潇洒落地，用法杖挥散缠绕在自己身边的风儿和那些笨头笨脑的学徒，对李鸣说：
“欢迎欢迎！屠龙英雄，约德尔法师！早有耳闻！”
李鸣对他的飞行法术很感兴趣：
“你会飞。”
这老头顿时嚣张起来：
“雕虫小技！雕虫小技而已！”
李鸣对他仅剩的好感瞬间清零了。
这老头明明能飞却带着李鸣徒步在他的领地范围内走，他领地大得要死还全是坡道。
走起来很累，比平地每公里多耗0.1%的能量。
但老法师似乎就是故意想要在李鸣面前炫耀。
他看见石板路边要枯死的野草感到痛心不已，便挥动法杖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绿色的魔力图形，然后装模作样的说：
“哦天哪，看看这个可怜的小东西，来来来！让老朽来赋予你活力吧！”
那株枯黄野草瞬间挺立了起来，绿色瞬间从它的根部爬到了叶尖，重获新生的草尖还亢奋的抖出一粒被高温融化的水珠。
老法师这么炫耀有他的道理。
这个世界的法术理论不是为了杀人而设计的，简单的法术能生成水球火球，操控气体或者摆弄土地，那是因为这都是它们本来就具有的特质。
真正高阶的法术往往会有不同于四种基本元素的意外效果。
比如让一株枯草死而复生。
这个法术效果看着就很复杂，更不用说内部原理了。
使其完全恢复到健康状态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它需要完全在分子生物领域理解植物怎么活着。
李鸣还要拿到魔力结晶，他只能无聊的附和着：
“亡灵魔法的分支？这对植物的寿命损害很大吧，多少个魔力图形？”
白袍法师忽略关于野草寿命的问题，笑道：
“这可不是亡灵魔法的分支，这是本人独创的法术，仅仅1万个魔力图形而已。”
李鸣震惊了：
“多少？！”
白袍法师没想过李鸣这么容易就被自己镇住：
“仅仅1万个……”
“难怪施法这么慢。这法术可以逆转删选野草然后使其批量坏死吗？看起来对农业生产有很大助益，你可以在种地方面赚很多钱。”
白袍法师脸皮抽了抽：
“魔法不是用来给凡夫俗子除草的工具。”
这个世界的法师不愿意帮助普通人，所以李鸣才活的这么放心，他们的生产效率永远也上不来。
李鸣趁机把男爵的信件交给他，白袍法师看着看着就皱着眉头，两人一边走一边说：
“你需要这么多魔力结晶做什么？”
“研究。”
“什么研究？会需要这么多魔力结晶？”
“你感觉到我身上的亡灵魔法了吗？”
白袍法师看了看李鸣。
“你是说你身上的以太气息吗？确实很严重。”
李鸣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留了空间让白袍法师自己畅想他需要魔力结晶的原因，继续道：
“你看起来有不少实用的魔法，书店里似乎没有‘飞行’。你是哪里学到的？”
白袍法师不喜欢李鸣的无礼，好在男爵在信里提到过这一点了。
他皱起眉头：
“那些市面上流通的鸡肋法术怎么可能和我们正统法师的秘传法术相比。宫廷法师齐默曼是我老师。”
李鸣脑子里没有这个人名的印象，他便诚实的回应道：
“没听说过。”
白袍法师脚步一顿，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跟上李鸣，加快语速道：“卡斯特罗·卢卡！那个独创魔力结晶的供能法阵的高塔法师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
李鸣依然没有这个人名的印象，他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没听过。”
老法师看乞丐似的看着李鸣：“？？！”
“你到底给不给我魔力结晶？”
李鸣自己不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耻，反而还反问老法师来了。
这个穿着白袍的老头死锁的眉头几乎无法舒展开来，现在两人已经来到法师塔背面的高地，从这里可以看到北城广阔的农田。
他看着远方，李鸣也看着远方，等他回答。
远处的庄稼汉正在田里撒播沤肥，还有的身下飘散着黑色的雾气。
那不是魔法，大概是泥灰肥。他们在备耕。
施肥的农民的前面有一个穿着木履的孩子，他驱动着一对挽马看上去是在犁地，但他犁的歪歪斜斜，连那些马儿也不愿意听他的，时不时就甩甩脑袋发点脾气，抱怨自己工作前饭都没吃饱。
那男孩却不管，他忙着让自己开心，因此那男孩的母亲很快就来了……
“惨。”
“惨？他们可不惨，我甚至都没收他们的农业税。”
老法师说话的时候依然眉头紧锁。
他说的和李鸣想说的不是一个话题。李鸣没理他。
视线更远处的北城墙有不少奴隶在脚手架里面砌墙，也许等到明年春天，北边就会有城楼和碉堡出现。
白袍法师心疼的叹了口气，有心再作弄李鸣一番，但是考虑到这是能单挑龙骑士的猛人，他还是怂了。
“跟我来吧，朗格尔男爵不清楚魔力结晶的价值，但我们是法师，知道这有多值钱。50kg不能给你，太多了，实在太多了。我也根本没有那么多……”
从高地右侧下去就是法师塔后门，老法师的一楼是实验室，几个法师学徒在里面做研究，打下手。
“他们不知道你的事，你看上去就不像个法师，要是他们向你搭话，不要理。”
李鸣点了点头：
“但我毕竟送了你这么大一桩产业。你抢了很多法师塔嘛，魔力结晶还是多送我一点儿吧。”
“呵呵，你想要多少？”
两人聊着天来到二楼。
这里是魔药的处理中心，挺大，老法师把这里装点的金碧辉煌，连墙壁都刷了白漆。
“40kg。”
“不可能。我手头上只有5kg不到。”
老法师挥手驱散里面的学徒，来到一面墙壁前。
他把手贴在上面，墙壁便缓缓的消失了。
李鸣眉头一皱：
“什么原理，物质层面的消失？还是空间层面的移位？幻术？你用了幻术？”
老法师邪魅一笑，不告诉李鸣法师塔的秘密。
李鸣想了想，走进去的时候说：
“25kg，大约是一个地区一个月的供应量。你肯定负担的起。但我还要你飞行的魔力构件式。”
这是个阴暗的房间，老法师似乎有意在这里营造神秘氛围。
水晶灯散发着蓝色的光芒，天然水晶打造的吊灯之中流转着幽幽黄火。
老法师向房间的黑暗中挥手，魔力水晶灯便自发亮了起来。
实际上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他的魔力通过地板的阵纹引导过去了，挥手是多余的。
老法师走到房间中心的圆形书桌前，坐下去之后气势一变：
“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对说话吗？敢提这种要求？！25kg？！呵呵呵……”
老法师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一边阴沉沉的给李鸣说道：
“年轻人，永远都不要在一个法师的领地对一位法师提出过分的请求……”
李鸣瞬间翻出火球，似乎老法师再敢往后面多说一个词他就要把这里炸了似的。
这老顽童立刻滑跪：
“停！开玩笑！开个玩笑！”
李鸣笑了。
他小心翼翼的从桌子下拿出一个黄金秤，然后上面称出三颗魔力结晶，说：
“这部分是我和男爵送你的，当然没有25kg，可能有个5……”
老法师看着李鸣的表情：
“6……”
老法师肉疼的又从抽屉里拿出四颗魔力结晶：
“10kg。你知道这玩意儿值多少钱吗？！强盗，简直是强盗！毫无道理可言！”
“我知道，大概两百金币左右。谢了。”
老法师眉头一皱，怒气似乎消了不少：
“哼，你还知道道谢？！”
就这么点魔力结晶老法师还得在库存记录里改一笔，他在一张纸上划掉几个字，说：
“剩下的每个月想要你就得来我这里买了。这个月的份量还没有送过来。”
“什么时候送来？是教廷的人送还是法师的人送？”
李鸣剩余的魔力结晶大概能支持他活到3月份中旬，理论上来说2月份的魔力结晶送过来完全续得上。具体时间李鸣不是很想计算，时时刻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会增大他的心理压力。反正时间很充足。
老法师操控着风魔法把那七颗魔力结晶送到李鸣手里。
“当然是我们法师。”
李鸣：
“我要等要多久？”
“下个月4号左右吧。”
比李鸣想得快，他把魔力结晶收进挎包里：
“飞行法术呢？不拿出来？”
“不能给你，毕竟是我师门的独门法术。这世上独一份。”
老法师笑着按了按黄金秤：
“除非你来我的法师塔当学徒。”
李鸣靠在书架上权衡了一下。
白袍法师的学徒邀请也许是许多学徒法师梦寐以求的机遇。
然而对李鸣来说却用处不大。
他不需要让快死的草死而复生，他只需要在敌人施法前干掉目标，什么狗屁法术理论，程序原理，都不如杀人有效。道理很简单，你能构建一整条商业链，我能改写商业环境的规则。
“让我想想吧，我当够了学生了，比起在你手下工作，我更喜欢安稳和自由。”
李鸣在房间里的书架边停下，又问了个不相关的话题：
“对了老东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感官同步’的法术？”
老法师自然而然的无视了李鸣话里的“老东西”，他似乎找到了和李鸣相处的窍门，回复的很平静：
“精神链接？”
李鸣摇了摇头，肯定道：
“不，是感官同步。也许能将一个人的意识投射到另一个人身上的魔法。”
老法师没听说过：
“怎么，这是你的研究方向？”
李鸣不知怎么回答：
“算是吧，你能帮我代笔吗？这个研究成功了我说不定能迎娶公主。”
闻言，老法师第一次发出嗤笑：
“听都没听说过我怎么代笔？还迎娶公主……迎娶公主……呵呵。”
他越想越好笑，干脆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
“诶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鸣无语的看着他。
老法师咳嗽两声掩饰尴尬，皱着眉头徒装严肃，却再也没办法把自己的形象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了。
他又开始扯淡：
“你到底想不想要飞行法术？”
李鸣当然想，但不加入老法师师门他一定不会给，何况飞行对李鸣来说并不复杂。
他不一定需要加入老法师的师门，他们可以有另一种形式的合作。
“我教你的学徒屠龙的手段，你在法术方面帮帮我的忙，怎么样？”
李鸣总是给人出乎意料的反应，这次老法师沉默了很久，他对李鸣突然抛出的好处将信将疑：
“认真？这不是你的师门绝技？”
李鸣摇了摇头：
“我没有师门。”
这显然和李鸣之前的话前后矛盾，但他丝毫不在乎，他转过身就继续推销，一边说，一边还拉手风琴。
那湿滑的声音兼职就像是恶魔低语，在阴冷昏暗的房间中让老法师不寒而栗，背后发毛：
“你们的施法速度简直是在自杀，我相信这一点你自己也认同，所以才一直缩在法师塔里面不出去，但法师塔真的守的住你的荣华富贵吗？
朋友，你不需要卖我让枯草复活的魔法，也不需要背叛师门，教我飞行的法术。
我只需要基本的魔法，水魔法和土魔法最基本的魔力构件式。”
老法师皱起眉头，这次是因为李鸣提出的价码过于实惠了。
基本魔力构件式对普通人而言是法师的秘密，但只要入了法师的门，这东西就变得遍地都是了。
李鸣看穿了他的念头，习惯性的嘲讽道：
“哦~别以为你捡到了个大便宜，我可不是说市面上的垃圾法术衍生出来的那些骗低级法师的版本。我要你最好的水魔法和土魔法的魔力构件式，不加密，没有奇怪的魔力图形在里面。”
“这是个划算的买卖。我起码能把你的学徒的施法速度提升两倍以上，他们的魔力操控能力简直就是一坨狗屎。时间是直到他们的施法速度真的提升两倍为止。”
李鸣补充道：
“当然资质问题我不负责。”
老法师眯起眼睛。
李鸣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教他的学徒等于教他，他并不存在资质问题。
……
离开老法师的法师塔，李鸣抬头望天，如沐春风。
他拿到了四种基本元素的基本魔力构件式，老法师根本不知道这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如果超临界水球能干掉龙骑士，掌握了四种基本魔法的他就能一人成军，干碎这个世界的任何常规部队。
可以傲慢的认为李鸣无敌了。
人生，简单无比。
战事已休，只要等到下个月就有源源不断的魔力结晶到手，他又可以重新去研究元素增殖了。
下个月买魔力结晶的钱看在李鸣的面子上无限期赊账，不过到了3月份，电灯生意的第一季度利润就会到李鸣手上。他拿到钱就会把钱还上。
无尽的自由近在眼前，李鸣决定先学会风魔法，让自己先飞起来爽爽，翼装飞行和坐飞机不一样，何况是真正的飞行。
他回到酒店，维姬还蹲在便桶上一声不吭。
饿了两天的她吃多了牛肉拉不出来，急的面红耳赤。
心情不错的李鸣再度发出无情的嘲笑。
他很快就后悔嘲笑维姬了。
在这个世界拉不出屎足以致命，维姬一连着两天都没精神，这时，李鸣才知道她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