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于设计飞行控制系统的李鸣实在不想去参加那菲格罗亚伯爵的舞会,但是男爵,罗奇和老法师都要去,他也没办法。
临行前,李鸣坐船去内城教堂看了还在养病的维姬。
她在教堂外面和一个比她大些的女孩聊天,李鸣一眼就认出那是男爵的女儿。
椅子对面站着的修女小姐还很年幼,她也呵呵傻笑个不停。
李鸣走过去,仰头示意维姬单独谈话。
维姬立马放下女伴们讲不完的话题,从椅子上站起来。
男爵的女儿搀扶着维姬,很有礼貌的送她离开。
但维姬并不想被她扶着,她想要在李鸣面前展现出自己有用的一面,她把手臂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神色慌张的跟着李鸣走远了。
李鸣和维姬走到远处后,修女小姐继续和男爵的女儿在草坪上聊着天。
李鸣远远看了她们一眼,道:
“记得上次的教训,事不过三,这不是说我的耐性,而是人的运气最多不过三次就会耗完。”
维姬习惯性的低下头。
李鸣教训她的时候她从来都不敢跟李鸣对视,不然她总会想起那一巴掌。
李鸣叹了口气,准备说起正事。
“当然,和朋友的交流并没有坏处。心理压力会在集团心理的作用下缓解,我也知道那种美妙的错觉。”
李鸣忍耐住继续说教的冲动,这次真的说起正事:
“老法师的房地产生意被举报了,有贵人帮忙,我得去应酬。相关细节你多打听就能取得全貌。但应该不会对电灯生意造成影响。你别老是玩,现在这么顺利是因为有男爵帮忙,抓紧时间学习经验。”
维姬点了点头,小心的看了李鸣一眼又问:
“我不用去吗?”
李鸣已经准备走了,闻言又把迈出去的脚收回来:
“不用。男爵的女儿为什么会来这里?她故意接近你?”
维姬抬起眉毛,似乎从来都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她说:
“她母亲信教,她来这里做礼拜的。”
维姬补充道:
“每周都来。”
李鸣无话可说。
他对信教不了解,他始终觉得把精神上的依靠交付给一个虚无缥缈的客体是个很蠢的行为。
他转身走后,女孩们重新聊起千奇百怪的话题。
她们和战争不相关,却一辈子生活在库迪利亚的战争阴影中,维姬是唯一亲身经历过战争的人,她口中的话在另外两个女孩眼中就像是残酷了些,却也更刺激了许多的冒险故事。
前往经济城市的路途是四个男人挤在一个厕所大小的车厢里。
男爵没有几个钱,租的车也不比普通人的马车高档。
库迪利亚因为是边陲重地修了大路,但这条所谓的大路还没有梅德罗斯堡垒通往侯爵家的主干道宽,它是条土路,凹凸不平,偏偏车流量还特别大,积雪融化后土路上到处都压着轨道一般凹凸起来的辙痕。
李鸣的骨头还没愈合,马车每次从辙痕上碾过去的时候都震一下,他被颠的盆骨都要碎了。
“朗格尔,你真的应该想办法贪点钱了。”
朗格尔男爵尴尬的笑。
老法师在看书,罗奇愁眉苦脸的,都不理李鸣。
李鸣随手扔出去一朵风把老法师刚刚翻过一页的魔法书页重新关上,就当是报复他的那些烦人的弟子。
老法师看过来的时候仿佛能感受到李鸣恶意的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李鸣的木面具说了个:“你!”。
然后怂了下去。
老法师稳定心情,重新把那一页翻过来。
这次李鸣没有再乱丢风魔法了,正当老法师渐入佳境,脑中方程疯狂计算的时候,李鸣又是平白无故的扔过去一朵风。
他砰的一下合上书,皮笑肉不笑对李鸣说道:
“约德尔法师,你就打算用这身行头去参加菲格罗亚伯爵的舞会吗?你让男爵很难办啊……”
这下子李鸣也不说话了,他那打着补丁的黑袍和那丑陋的木面具一直都是个问题。
罗奇却被李鸣一手畅快的风魔法吸引了注意力,他皱着眉头问:
“约德尔,你还会风魔法?”
李鸣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扭过头:
“刚学会的。当时真不是我不想救。救不了。”
罗奇茫然的“哦”了一声,又把头低下去。
漫长的路途本该就这样沉默下去,但老法师不知道抽了哪根筋,坐着坐着,书也不看了,忽然开始朝李鸣乱扔魔法。
他的法术充满试探,李鸣一开始只是和他玩玩,然后,两人就玩上头了。
霎时间车厢里充斥着乱七八招的物理效果。
有时候老法师被烫到屁股跳起来,有时候李鸣的黑袍被风疯狂往下拉,直到把他的整张脸都糊住。
因为李鸣和老法师的这一闹,吓坏了的马匹没能准时把一行人送到计划好的村落留宿。
四个大男人停在了郊外冷的瑟瑟发抖,车上带了送给菲格罗亚伯爵的香料,却苦于没有食材可以生火。
男爵苦恼着该怎么给地方领主道歉,罗奇依然愁眉苦脸想着他的兄弟,老法师则拉着李鸣开始抓兔子。
这晚上李鸣独自守夜,因为他乱扔魔法误了公事。
车夫和男爵三人一起睡在车棚里,他们身上全都是兔肉的骚味。
次日男爵途径村庄下车去道了歉,马车一路路过相似的树林和原野,终于文明的痕迹一点点在路途中浮现,他们来到了经济城市的城墙之前。
这里有库迪利亚和梅德罗斯堡垒都不曾拥有的高大城墙。
高达五十多米的巨大城墙每一段都竖着廊柱一般的古老魔法支撑结构,站在城墙下仰视,能看到那石柱的尖顶在城墙后露出庞大的一小节。
依然作用不明,疑似是梅德罗斯堡垒石拱桥空气廊柱的优化版本。
瓮城负责检查的士兵对朗格尔男爵身上的骚味充满怀疑。
老法师自持白袍没带法师纹章,最后还是罗奇出面。
他到哪儿都带着自己的法师纹章。
马上就要到菲格罗亚伯爵的宅邸了,一行人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开始感觉不对劲的,但是总觉得这一趟不应该是这样。
仔细一想,他们可是菲格罗亚伯爵的客人,四个人全都是贵族,哦对了,其中一个人还屠了龙。而且这个屠了龙的明显就是罪魁祸首。
“昨晚约德尔法师为什么要去抓兔子?”
“看我干嘛?你们起哄的……”
众人便心照不宣的不再管什么兔子的问题,纷纷去看经济城市铺着砖块的整齐路面和街道两边一望无际的红瓦。
菲格罗亚伯爵住在内城和外城之间,人流量最多的一个街区。
这整个街区都是属于他的,长度一公里左右。
里面是他的庄园。
女仆见了男爵一行人就想笑,众人被带到了单独的房间去换衣服,每个人都有一个单独的女仆服侍。
负责李鸣的女仆脱下他的黑袍后发现里面直愣愣的还挂着许多匕首,顿时愣了一下。
李鸣全身都覆盖着一层木质护具,她还以为他手臂那么硬是肌肉,但其实是做工精细的木板。
李鸣后腰的木护具还有破损,似乎修了很久还没修好,仓促的订了一块褐色的木板上去充数。
最奇特的是他整个脑袋都笼罩着一块黑布。
女仆颤颤巍巍的去拿李鸣的木面具,她霎时间想到了自己读过的许多邪恶法师和可怜女仆的小故事,被吓得不敢动了。
李鸣从地上的黑袍里抽出匕首,对自己的丑陋装扮造成的威慑力很满意:
“不用管我,怎么合理怎么来。用舞会面具就行。”
女仆并不想那么做,那是违反舞会章程的,但是迫于李鸣的压力,她还是战战兢兢的从最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几个看着就很娘炮的舞会面具出来。
李鸣才懒得管这么多,戴上去后穿上女仆给他的青蓝色长袍,便出门去了。
老法师和男爵一行人都没走,在外面等他。
老法师穿着白袍,他看见李鸣穿着青蓝色的长袍愣了一下,然后便无情的开始嘲笑李鸣脸上的面具。
男爵很为难,但他知道以李鸣的性格不可能会在自己觉得不爽的事情上妥协。
他能干掉红龙的契约骑士,敢从梅德罗斯堡垒杀出去,就不可能会在意什么破面具的问题。
这方面只能男爵背后多多打点了,这也是他们协议的内容之一。
罗奇也穿着青蓝色的长袍,他和李鸣的关系倒是无形中拉近了。他是正式法师,但领口上系着金色的丝带,说明他还和教会有关系。
而这金丝带李鸣却没有,明明他是这里面最能打的一个,这就显得很搞笑。
这个时间点舞会还没开始,他们可以在菲格罗亚伯爵的财产中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商品。
城中大歌剧院的剧场就要开场,执事也建议他们去看看,那是经济城市的招牌娱乐。
行程是免费的,老法师在享受方面秒杀队伍里的任何人,他说那剧场确实值得一看,大家便去了。
老法师自己没去,因为他“已经去过很多次”了。
然后众人就在贵宾席巧遇了他。
老法师自己花了钱,买了贵宾席上面的,更好的一个位置。
剧目还没开始,男爵这个土包子就把剧场里的陈设仔细观摩了许多遍。
他和罗奇聊剧院多层结构在吸引人流方面的设计功效,向李鸣问力学结构和工程方面的担忧。
老法师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上层位置的躺椅上,有一种自己的脑子被驴踢了的感觉。
他知道这剧目演的是什么,他确实看了很多遍了,他想走,又舍不得门票钱。
剧目讲的是人类公主和精灵美少年1000年前的故事,贵妇们就喜欢这个,有侍从给贵宾们发了剧目名册,但李鸣对上面的歌剧都不感兴趣。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剧院结构给演员提供的自动混响。
演员开嗓时声音就像海浪般一层层穿过每个人的五脏六腑。
这有魔法的功效,某个频段的功率被放大了10几个db,大剧院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李鸣后来意识到这个频段是可变的,这时剧目也演绎到高潮阶段。
人类公主垂垂暮年无心再去见那精灵一面,攥着儿时相赠的宝石吊坠在睡梦中死去了。
一束光从剧场的穹顶直射而下,将她的灵魂从空气中摄起。
有人用风魔法从地板下吹起了粉末,使光展现出有形体的丁达尔效应。
但那个法师的技术不是很好,大地母神亲吻公主额头的动作拉伸变形十分严重。
幕间休息的时候众人都在谈论剧情,男爵没得艺术细胞,只说下次要带自己妻子儿女过来看看。
老法师依旧闷闷不乐的在上层席位喝茶。
剧本一共有十幕,演出持续到下午四点,剧院光卖饮品和零食就卖出了起码数千金币的营业额。
回到菲格罗亚伯爵的庄园后,舞会正好开始。
菲格罗亚伯爵夫妇一起出现在大厅中,他们的儿女在门后面玩耍,那里有一个专门提供给贵族孩子的小型舞会同步进行。
贵族和平民拉开的差距正是从这种细微之处显示出来的。
菲格罗亚伯爵是个中年人,他的妻子看着很年轻,大概是因为化了妆,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李鸣到这时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异常,直到舞会开始时那个女人“不经意”间,朝着他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终于能够确定,菲格罗亚伯爵夫妇就是针对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