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小姐很是无聊,一开始还是很害怕的,但是想了想她这么厉害根本没必要害怕,于是魔力水平一下子就稳定下来了。
她的同族肯定会发现那两个不请自来的家伙,然后把他们扔回来的。所以她其实只需要在这儿等着就好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人就是没回来。
尤其是那个奇怪的亡灵生物,乍一看像亡灵但其实不是,仔细一想还有一种绿色的味道。
怪诶。
她等了几天,又想万一他们连怎么离开空间密道都不知道又怎么办呢?毕竟大多数世界的土著都笨笨的。
她都快答应那个老人的请求了,因此她不打算在他回来之前离开实验室去打扰外面人们的生活。她看书,睡觉,在地上打滚,无聊的要死。
她在房间角落发现了一个挎包,里面塞了很多魔力结晶还有写的工工整整的笔记。
底部还塞着一节不知道是谁的骨头。
天人小姐很快摸索出了挎包的用法,她把自己的小挎包挂到自己身上,打算他们要是一直不回来就带着包包离开这里,去外面找生活。
就这样又等了一个多月,空间密道总算出现了反应。
天人小姐的脸色从期待逐渐变成了严肃。
她瞬间离开了实验室,出现在了露维娅格的城市上空。
汹涌的气流摆弄着她的长发,身下,漆黑的夜色中露维娅格的主要街道忽然熄灭了灯光,在街上奔跑的马车感受到了什么不安的踢打着地面。
地皮缓缓膨胀隆起,从南到北,半径10公里的圆形凸面出现在露维娅格地表,圆点正是主教的地下实验室,天人控制的那个空间密道。
天人小姐的脸色煞白,她几乎要从天空中跌落下去。
露维娅格城市62.3万人口在膨胀的压力中变成那突然出现的巨坑的一部分,冲击波遮天蔽日,瞬息间拍碎了层云。
乱流离开过后,露维娅格和那暖黄色的灯光一起在夜色中消失了。
一个圆的不可思议的湖泊出现在天人小姐羽翼之下。
她加快了扑打翅膀的频率,然后继续加快了扑打翅膀的频率。
她身边的光完全消失了。
她捏着挎包,几乎要从天空中跌落下去。
她的心情不好,很不好,乃至于可以说是悲伤。
赶在强烈的罪恶感追上天人小姐之前,她随便选了个方向逃离了这儿。
从此后没有一个人知晓露维娅格原本的样子,那宏伟的大教堂和深藏在地下的神代织布机。
除了李鸣。
他不需要呼吸,轻质骨架让他像塑料垃圾一样从湖底浮了上来。
他得以仰躺在夜色表面,这里是艾瑟拉世界,他知道。天空中依然是那无垠的紫粉色银河。
……
公元1036年6月2日。
自李鸣消失后已经过了三个月的时间。
3月4号,贝纳维德斯教宗国前线营地发生奴隶暴乱,当局负责人在动乱中意外死亡,其职位空缺由副手——格林·鲍尔森,顺位执掌。
神殿女法师——帕布洛·尼卡面对暴徒的威胁毫不退缩,以坚定的意志和果敢的行动,保护了前线的安全,维护了贝纳维德斯教宗国的尊严,被提拔为前线负责人。
4月初,格林·鲍尔森声称暴乱另有隐情,他们在当初暴乱的营地里找到了关键物证,一把尔顿王国的制式长剑。
有勇敢的奴隶主动提供了证词,表示3月4日晚有大批库迪利亚士兵出现,他精确描述了库迪利亚士兵的甲胄样式和行动时间点,精确到秒。
4月2日,前线营地暴乱被贝纳维德斯教宗国单方面定义为尔顿王国违法军事行动。
4月3日,贝纳维德斯教宗国展开特别军事行动。
樟木林被大批库迪利亚法师冲散,前线后移,已经移动到库迪利亚城镇。
库迪利亚地区的混乱持续了三个月。
露维娅格往东180公里,掠过平原和数不清的丘陵——尔顿王国国都。
建立在山巅的宫殿昼夜不息的向下喷吐着磅礴的水汽,即使是深夜,宫殿也亮如白昼。
魔法水晶灯提供每天给王都宫殿建筑群消耗的魔力结晶接近半吨,国王为彰显节俭,特意用了宠臣新上供的电灯。
王座之上,侍女鱼贯而入送来美酒,一个臣子贴在国王耳边,用平淡的嗓音讲述着令人百无聊赖的战报。
国王对库迪利亚的战线后移早有预料,但本来这件事应该提前两个月的时间。
臣子不敢贴的太近。他自然不敢再提库迪利亚的消息。
他说:
“露维娅格的情报消失了。”
闻言,国王浑浊的眼睛猛地泄出一丝精光。
……
露维娅格从地图上消失,旅商传出消息,那里已经变成了湖泊。
李鸣觉得挺扯淡的,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总不可能是大地母神发疯不是?你简直是在开玩笑。
商人也不相信,聊着聊着倒是忘记了李鸣不愿露脸的毛病。
不一会儿,马车就要走了。
因露维娅格失联,返程库迪利亚,处理货物。
“上车?”
“谢了。”
“顺手的事。”
他拉着李鸣上了马车。
李鸣的6月在马车上度过,他只有下车大小便的时候才偶尔动弹一下。
7月的天气逐渐变热,天空时不时阴沉沉的,大风刮起来每次都好像要下雨,但每次都没有下。
车队里的所有人拿第一场雨打赌,大部分人认为第一场夏雨要到8月份才下。
李鸣觉得会到8月中旬,甚至到8月末,夏天离开的时候才会下。
李鸣也忘记了露维娅格地形改变带来的影响。
一个半径十多公里的湖泊蒸发的水分增加了湿度,大雨提前了十天。
那天晚上的国道因暴雨变得分外泥泞,李鸣所在的马车处在最后面,不出意料的陷入了前面车辆碾出的深坑。
马车动弹不得,可怜的马儿在电闪雷鸣中吁吁嘶鸣,人们也在车夫的骂声中一个接一个的下了车。
“下去!都滚下去!”
车夫在狂风骤雨中呐喊,随风鼓动的车厢内仍然有三个人不愿意动弹。
一个商人,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还有李鸣。
车厢外的人们冒着雨,眼神冷漠,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首先服软,弯腰从车厢中走到栏板。
车里还剩两个。
裹着黑袍的李鸣没有动弹,那商人也不愿意动弹。
“下车!滚下车!”
商人指着李鸣:
“这还有个睡着的!你怎么不让他先滚下去!”
话音刚落,马车便动了起来。
车轮不知怎么的从那泥坑里爬了出去,他们可以走了。
商人一愣,哼唧一声,没有与车夫计较。
车外暴雨如泼,车夫顾不得细想,让帮忙推车的乘客上车,连忙回到驾驶位。
皮鞭挥舞,老马发出痛苦的呻吟,抱着孩子的妇女不知道车轮已经从泥坑里出来了,乘客们把她推回车厢里,一个接一个的爬进车厢。
他们抹着脸上的雨水,狼狈不堪。
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李鸣身边,悄悄对他说了句谢了。
李鸣靠他才上的车。
车轮的事不过举手之劳。
李鸣想,自己不会再和他有瓜葛了。
他低着头,感受着从车棚缝隙泄露进来的狂风骤雨,身体冰凉,内心也平静的宛如死水一样。
李鸣又心想,自己刚穿越过来的雨夜,是否也是这样?
7月12日。
李鸣跟着商队,顺利的进入了库迪利亚上游的经济城市之中。
他们下车时已经是傍晚,经济城市刚刚下过雨,地面还是湿的。
街道角落到处都是青蛙和蜗牛,有些调皮的孩子追过去啪嗒一声踩死一个,兴奋的对着伙伴大叫。
那好心带他的商人抱着货物来到李鸣身边问他要不要去喝酒,李鸣却只是凝视着街道上的电灯,和更远处辉煌的灯火:
“不了。我还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