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溅的雪尘将倒塌的树干掩埋,山体上不断出现滚烫的黑色土坑,它们就像霉菌一样在雪林里不断扩散。
李鸣用土魔法造了一个土屋,带着法师团和帕布洛躲在里面。
c城的反击突然到来。
工程兵为图省事修建的战壕在违规的位置,法师团12-2和3团几乎是整团的人都找不到掩体。
常规步兵更惨,他们的战壕选的是比较差的区段,没有处于反斜面后,而是处于山体正前方,正对着c城。
一片和谐的阵地短短片刻便变成了人间炼狱。
到处都是被打散建制的散兵在地上挣扎,他们有的破片炸断了肢体,有的被近距离的冲击波击伤了内脏,跪在地上呕血。
更多的是还没有被炸到的,有正常活动能力的士兵。
他们拼了命的在往弹坑里扑。
但这不是和罗奇对阵的时候了,c城的战阵法师起码有14人,接近主教当时在废弃教堂调动的配置。
炮火分两个大方向,五轮进行饱和打击,每一发弹体炸出来的弹坑都会在接下来被新的炮体重新洗刷。
哪怕是抓紧时间扑进滚烫的弹坑里,仍然有概率被覆盖式打击的炮弹炸到。
尖锐的土渣时不时泼在土屋外墙上,噼里啪啦的响,没人敢出去。
它们几乎就是几乎就是硬化的陶瓷。
“被压制了。”
帕布洛看着李鸣,法师团的法师也看着这个神奇的亡灵傀儡。
李鸣回想起他的人设,回头对帕布洛说:
“我的主人,我们必须在他们轮换的片刻冲出去,重新对目标点轰炸。”
让一个具有如此智慧的亡灵傀儡说这种话本来就很奇怪。
李鸣太像人了,他对帕布洛的称呼表示他是个奴隶或仆人,但他体内隐约可感受到的魔力不断在狭窄的土屋内佐证他施法者的身份。
“这里有谁记得之前轻步兵提供的坐标的吗?”
一个年轻法师举起手:
“我记得!”
随后是更多的后知后觉的人对李鸣举起手来。
李鸣看着他们,这些人要的是军功,李鸣要的是魔力结晶矿。两者间目的不一致,但过程相同。
“好。我会帮忙。”
攻下b城已经够帕布洛连跳四级,进入到教廷中枢位置。
现在撤退就能停止伤亡。
她并不知道李鸣说“我会帮忙”是会帮忙什么,她是个很果断的女人,虽然很害怕,但深切明白,此刻不是流泪祈祷的时候。
在炮击停止的刹那,寂静的山林中只有哀嚎声从看不见的黑土地远处传来,帕布洛率先冲进了灰色的烟雾里:
“快快快快!恢复行动!”
李鸣从土屋里爬出来,跟在她身边。
穿着白袍的法师从两人身后一个接一个奔出来,不发一言,佝偻身体齐齐冲向存放冰刺弹体的壕沟。
长袍掀起的微风拂动着帕布洛的头发。
他看出了她内心的不安定。
“别害怕。我答应的事,我会兑现。”
40多个法师全部离开后,李鸣让帕布洛去重新整备常规步兵战力,自己则从黑袍中伸出手。
魔力注入土魔法构建式,独特的魔力图形以双足跟骨为支点,在李鸣的控制下从脚下蔓延而出。
土魔法是个很有意思的魔法,控制范围和人的控制力呈正相关,它比其他三种魔法都更容易触碰到李鸣的魔力瞬时最大输出上限。
石质弹体如竹笋般从李鸣脚下生长出来,库迪利亚远方独特的黑土地卷着虫子的尸体,如活物一般扭动着将坚硬的甲壳搅成碎片。
战阵法师的魔法,李鸣不会。
多层弹体构筑,精准火魔法爆破,完美无缺的方向控制,需要实打实的艰辛练习。
战阵法师依赖的并非直觉,他们要背弹道表,会算射击参数。
旋转的弹体在李鸣身边自发生长出炮筒。
离心力将炮筒打磨成完美的圆形,三十多根炮筒在地表魔力输出最薄弱的点不规则的挺立起来,生长到接近迫击炮筒的长度后,指向天空。
李鸣甩出火球,火球在天空中被自己的二次爆炸向前推进,完美的弧线在暮色中照耀出一排飞虫一般,闪亮的光点。
他翻过手掌,炮筒如同收到感召,被隆起的地面调整到朝c点,45度的方向。
“放。”
李鸣也不知道这个词是对谁说的。
滚烫的气流钻进长袍,穿透伪装层,击打在他的骨骼上的时候,他终于感到了罗奇对海曼和布兰科的感情。那个临死前叫嚣着维姬和自己是否有丑陋的性关系,那个喜欢油画的绿眼睛的年轻男人……
“轰!”
地面震颤,冲击波在百分之一秒内传递到数百米外远,山头扬起前所未有的宏伟烟尘,恐怖的风流在李鸣身边宣泄着无处释放的能量,以至于影响到了旁边发射冰刺轰炸的法师的法术流动。
法师们如同接收到指令,又向李鸣身后的土屋这边跑过来。
很快帕布洛带着一群轻步兵也出现在土屋前。
人太多了,帕布洛带进土屋了四个士官,李鸣摇了摇头:
“让剩下的人规避,我魔力输出上限了,感觉很难受,恢复需要时间。”
帕布洛不为所动。
李鸣大吼:
“快!”
帕布洛用自己那凶厉的独眼让轻步兵们滚开,同时间,李鸣的弹体和从c城飞来的弹体刚好在空中相遇。
两发弹体相撞在空中,互相变成碎块。
更多的弹体彼此错开,c城战阵法师的弹体朝李鸣飞了过来,李鸣构筑的弹体则向着c城飞过去。
12-2,3法师团的精准压制有效果,这次炮击甚至不能算是饱和火力。
弹体雨点般在山头落下,每一声尖啸都带着铁一般的死亡。
山在震。
另一边,c城外城的农民也听见了天空中传来诡异的啸声。
之前都是他们的炮弹飞过去,而这次是敌人的弹体飞过来。和飞过去的啸声不一样,过来的声音要浓重,粗糙很多。
忽然间远方的麦田炸起一捧与夕阳接壤的黑色冻土。
穿着木履的孩子不再打闹,怔怔的和挽马在田埂上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正当他们疑惑这是否只是个意外时,连绵不断的炮弹一路在远方掀起长线,朝着他们狂奔了过来!
黑色的土地被暴力掀起,恐怖的震颤吞噬着荒凉的田地。孩子睁大了眼睛,向着远处伸出手。那是他熟悉的田埂和不久前亲手种下的冬小麦。
一个戴着花色头巾的母亲冲过来将他夹在腋下往远处跑,她马上被滚烫的土渣压倒,摔在了地上。
回头去看的瞬间,一个黑点正好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央。
“咻!!——”
大地在震颤中被弹坑刻出不规则的刻痕,李鸣的炮击在农田上打出一条长线,然后轰然击中高大的城墙和架设在城墙后面的空气廊柱!
碎石飞溅,城墙上的士兵发出尖叫,有人被破片击中当场死亡,另一个士兵在他的尸体旁打滚,痛不欲生。
他想把自己折断的脚掌掰回来。
守城军官没有看见敌人在哪里,他第一时间反应是自己人叛乱了,可能是库迪利亚那边的人,也可能是更远方的城市临阵倒戈,毕竟朗格尔男爵那边的情况已经很不好。
第二轮炮击已从远处蔓延到了近处,弹体来自更高的角度。那隐藏在暮色中的敌人不准备给他太多思考时间,他让手下敲响警钟,仰天大喊:
“喝——魔药!”
内城。
一个清瘦的老人正在密室中写信。
密室位于教堂下方,他能感到地面在震。
有修士安静的守候在他身旁。
天花板上的土渣子时不时就掉下来几块,修士这时候便帮老人补一补墨桶里的墨水。
老人弹了弹信纸上的灰尘,刚好墨桶里的墨水补好。
他便蘸了蘸,做出提笔要写的模样。
他并未落笔。
信件上的东西早已落成,没有空间可供修补。
它并不需要寄出去,在这张湿滑的信纸上,无论是什么字迹都能瞬间到达千里之外。
然而因为政治上刻意设置的门槛,信纸要到达重要人物手中之前,必须经过中转台的摹写。
修士问:
“还未回信?”
老人皱起眉头,他隐约察觉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