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的攀升,一时踹得劲儿大了。
直接被树的寸劲儿给顶倒在地。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感觉仿佛有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在惩罚着他。
躺在地上,看着垂星之幕,忽然觉得星星也没那么璀璨,月亮也不过如此。
他刚刚,已经见到了,最为明亮的人?。
她是一个老太太,因为在山野之间过活,遭的罪、操的心都比寻常女人?多,又不如何注重?保养,看起来比同?龄人?还要?老十几岁。
她是一个反贼。是他最害怕的那种反贼,怕她不死不休地跟他缠斗,不会被利益收买,不会被权势威逼。
她是神明。是他在年少?时候就喜欢的女子,现在也依然那么那么地喜欢。
他是渴望她能救他的。
毫不夸张地说,宋礼遇当时,真的,特别认真地考虑过,跟她的未来。
他甚至在大权在握后,也有想过,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跟随家里人?,举家搬迁,另投明主。
那是不是,就能在前夫哥死后,刚好遇到她呢?
如果当时她嫁给他,他也愿意给她开辟一间小书房,让她日夜祭拜前夫哥。
并且,他绝不会像贺平安那样吃醋。
他是真的想过,放下一切的权势,跟自己爹走完全不同的道路。
是不是,只有那样,她才会接受他?
宋礼遇在午夜梦回?时,甚至贪婪地幻想过——
她拎着个破筐,筐里装着前夫哥的碎肢。
举目无亲之际,他衣衫褴褛地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我跟我爹不一样,我已经,不欺负人?了。我们?找个地方?,把前夫哥葬了,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可终究,是不能的。
他没有她那样大的勇气,肯堕落底层。
太平盛世时,底层的日子,尚且不好过,更何况是乱世的底层呢?
他势必会被狠狠践踏,那是他所?无法容忍的。
每个人?的路不一样。
宋礼遇从小学?的就是他爹那一套,他一辈子也只会那一套。
不磋磨人?,就得被人?磋磨。
一个女人?,跟他的锦绣未来,跟他庞大的家族相比……
太轻了,实在是太轻了。
他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去的,当初如此,现在亦然。
宋礼遇从来就不相信花祝年,会真正地成为未来天下的实控者。
哪怕那群人?是跟随她,才夺得了天下。
她既没有自己?的智囊团,又没有死心塌地跟着她的将领。
光是靠着贺平安,一个莽夫,除了能近身护着她,还有什么用?处呢?
倘若真的让她进京称王,也是受风和畅摆布的命运。
风和畅不过是另一个他而已。
花祝年想让他将来入朝时,再跟风和畅互相制衡。
这个反贼,想得还真是遥远呢。
天下都没打?下来,就想着怎么摆脱风和畅了。
可到时候,就算他站她那边,又能如何呢?
兵营中的权力,也是牢牢掌握在风和畅手里,人?家一声令下,就能让她滚下台。
在势力均等的条件下,才有斗智的资格。
否则,就是挨千刀的份。
这也是他方?才没有直接答应她的原因。
他说,除非她能在将来,找到军中肯死心塌地跟着她的人?。
这个人?必须有不可撼动的力量。
文?武两治,有如人?的两条腿。
两腿齐全才能走路。
单单一条腿的话?,走个屁的路?他才不跟着她送死。
一个合格的首领,若是没有军权,就是永远的傀儡。
那是不会有智囊肯死心塌地跟随的。
儒家、法家、道家……不管用?哪一家治国,对?方?一刀下去就砍死了。
任何法度和规训,都无法让众生平等,刀剑才是永远的众生平等器。
在宋礼遇去找自己?的侄子宋微流的时候,衡羿也离开了小信徒的队伍。
他是那种说断就必须断得干干净净的人?。
绝不拖泥带水。
待在她身边三个月,已经让他神魂无措了。
倘若再多陪她些时日,那今后还怎么离得开她?
她是注定要?死的,死后也无处觅寻,他才不做这伤心人?。
衡羿去投靠了慎王。
倒也没有别的心思,他一直是个很?务实的神。
薛尘那一世,是天命胡乱安插,需要?一个暴戾的性子,才让他做出那诸多的荒唐事。
现在他虽然没有了法力,可内核仍旧是神的思维。
自然是挑好的去处。
跟着慎王,吃得好,住得好,晋升快。
谁要?跟着她一个小老太吃苦?做那种注定不会成功的事。
他拒绝。
正如她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事一样,他也拒绝得很?彻底。
虽说天道让他辅佐她,可他跟宋礼遇一样,是不信她会带着众人?,走出森林的。
他只知道,她终究要?死,死在哪一天不一定,不过他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