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各位是丁掌柜的贵客。而我是不速之客,不过相逢即是有缘,各位何不彼此相见呢?”李斯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从围坐在餐桌旁的众人身上缓缓扫过。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中,三分讥讽,而另外七分则更像是一种深深的嘲弄。仿佛他早已看穿了这些人,对他们的行为感到可笑又可悲。
坐在上位的黑袍人并没有挪动自己的身体,他背对着李斯,用一种低沉而神秘的声音说道:“相逢未必有缘,相见不如不见。”苍老的声音传入李斯耳中,犹如一道惊雷,顿时吓得他神色大变。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脑海中飞快地转动着各种念头。这声音……竟然如此熟悉!难道是……难道是授业恩师荀况?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猜测并非毫无根据。
正当李斯还沉浸在惊讶与疑惑之中时,坐在上位的黑袍老者缓缓站起身来。他的动作缓慢而庄重,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蕴含着无尽的威严。随着黑袍老者的起身,李斯身旁的士兵们立刻将目光锁定在这位神秘的人物身上。他们的眼神充满警惕和戒备,手中的武器也紧紧握在手中,似乎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黑袍老者缓缓转过身来,没有丝毫张扬的举动,仅是轻轻将头上的黑袍帽檐摘下,随后端端正正地竖起了他那象征着儒雅风范的君子冠。李斯目睹此景,双眼不禁猛然睁大,内心涌起一阵难以置信的波澜,暗忖道:“这...这怎么可能?”原来,这位老者正是李斯魂牵梦绕、久不得见的荀夫子。
庖丁的目光紧紧锁定了李斯,额头上不经意间渗出几滴细密的冷汗。此时,荀夫子缓缓摘下袍帽的举动,仿佛一道无形的指令,使得在座的其他人纷纷效仿,将各自的袍帽轻轻摘下,在座众人正是包括张良在内的儒家弟子。
帽袍轻轻摘下之后,众人不约而同地起立,目光汇聚,向着立于门边的李斯行礼。然而,李斯深知在这场合下,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需谨慎。尤其是当他察觉到老师荀况盯着他时更是心生敬畏。于是,他连忙躬身回礼,举止间尽显谦逊与恭敬。
“原来是小圣贤庄的各位。李斯实在是不知道老师也在这里,真是太冒昧了。”
“李大人,按照法家制定的大秦律,是否我应该向你行跪拜之礼?”荀况虽以询问之姿发声,然其言辞间流露之意,却已浮于表面。
听闻此言,李斯不禁再次深深地弯腰,恭敬地行礼。“老师在上,弟子李斯拜见。”
而这在外人眼中看来的恭敬行为在荀况眼中看来十分的虚伪。荀况本就不喜欢迂回,直接阴阳李斯:“李大人位高权重,我怎么敢当?”
李斯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恭敬地垂首,以谦逊而沉稳的语调回应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年老师的传道,授业,解惑之恩,李斯终身不忘。”
听了李斯的回应,荀夫子不禁呵呵一笑,他神情自若,继续缓缓开口道:“老夫何德何能,传什么道,授什么业,又解了李大人什么惑呢?”
在谈话间,荀况缓缓地转过身去,目光不再停留于李斯的身上,仿佛一切已无需再多言。
李斯本欲开口为自己辩解,然而荀况却并未给予他这样的机会。
“难道李大人今年来的所作所为,还是出自老夫的指点?”语气中的火药味十足 。
在李斯左侧的士兵出言:“大胆,怎敢跟相国大人这样说话?”
“这位是我的授业恩师,不得无礼,退下。”李斯听到士兵的话后,立马扭头将其吓退。
“听闻老师一直在闭关修行,怎么有如此雅兴下山,到桑海城内。”见士兵的话语让现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李斯迅速反应,机智地找了个新的话题来打破僵局。
“我们想来尝尝丁掌柜的手艺,莫非也触犯了大秦律法?”荀子的这句话语出惊人,让站在李斯身旁的庖丁听后不禁心头一震,神色骤变。
“老师说哪里话,只是这段时间内,有帝国通缉的叛逆分子在桑海活动。而这次老师和小圣贤庄的各位,偏偏又装扮的如此神秘。”李斯深思熟虑后,对荀况所提之问给出了详尽而周密的答复。与此同时,转过身去地荀况不动声色,给张良传了个眼色。
张良授意,替荀况回道:“大人请恕罪,儒家有训,君子远庖厨,故而平日饮食都是由丁掌柜送到庄上。而这次,丁掌柜研制了几道新菜色,都是要热烹热食,所以邀请我们过来品尝,这才显得有些行踪神秘。”
“哈哈哈,原来如此,那真是误会了。”李斯巧妙地顺应了局势,宛如顺坡而下的骏马般自然流畅。他轻轻一转头,望向庖丁,缓缓开口道:“丁掌柜,那多有得罪了。”
“哪里哪里。相国大人既然来了,要不要一起品尝新菜呀?”见李斯赔罪,庖丁也熟练的客套一下。
“我就不敢打扰恩师的雅兴了。弟子告辞。”儒家弟子们给李斯行礼后,他就带着一队士兵,离开了有间客栈。丁掌柜也恭敬地送他们离开。
出门离开时,只见公孙玲珑身着一袭翠绿华服,扭着腰肢,宛如一朵霸王花一般,迎面向李斯走来。她面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热络地向李斯致以问候。然而,李斯心中却难以释怀她此前传递的虚假信息,加之在荀夫子处遭遇的冷遇,让他的心情更添了几分阴霾。
面对这位故作姿态、矫揉造作的女子,李斯的眼神中难掩轻蔑与不耐。他轻轻哼了一声,随后,他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公孙玲珑目睹了李斯此刻的神情,再扫视客栈内儒家众士的身影,心中已然明了大概情形。她不禁投去一抹愤恨的目光,随即转身,带着满腹不甘与无奈,默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