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感棘手，束缚住对方后，要如何处置呢？
总不能杀了她，又不敢轻易放掉。
此刻对比薄雩琈和弥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端倪，长久以来恨着她的人，和爱着她的人，再见到她时，分别是什么表现。
九光侧目偷瞥弥鳯清俊消瘦的侧颜，他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她的身边。
或者说，他总是会自然地跟她站在一起。
念及此，她对他的情绪不由更复杂七分。
她无声问道：你为何再回来？还有什么未了却的事？
“我今日命丧于此——”薄雩琈猛地抬起头，露出猩红的眼眶：“弥鳯，你也别想独活，你必须跟我一起死！”
她不知何时又积攒了些灵力，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对准弥鳯面门。
弥鳯视死如归地转头看一眼九光，正好跟她的眼神对上。
他张口快速问：“你不会杀她，对吗？你从来都心软。”
九光欲言又止，一时分不清他这是在祈求还是确认。
可下一秒，弥鳯面容一肃，凛然道：“我会替你出手，你不忍做的事，我来做。我跟她同归于尽，一了百了后，从此你不用再担心我们会在昆仑作乱。”
最后这一句话，在他说出的时候，九光看见了他面容中掩不住的委屈和埋怨。
仿佛在无声控诉她不讲道理的误解。
然后无暇多顾，他从丹田运出灵力，势不可挡地击出去。
两道攻击以只攻不守的姿态，分别袭向对方。
第 43 章
当一夜未能安眠的江傲来，在晨光熹微时艰难入睡，却突兀地察觉到来自九光的小院灵力翻涌的异动，脑袋狠狠地刺痛一下。
他立刻坐上轮椅赶来，额头上全是冷汗，一眼看见原本直冲院内两名陌生男女的灵力，在人为的干扰下，仅仅只是化作两团蒸腾热气扑到他们脸上。
然后那两人纷纷力竭倒下了。
他看见九光扶住了她身边那个名叫弥鳯的年轻男子，将其靠在她身上。
少顷，在药圃别院里，江傲来放下手上的空药碗，背对向卧床昏迷的两人，朝九光说道：“我给他们都喂了安神的药，会睡上一阵子。师妹……怪我没察觉到危险，你有没有受伤？”
他的神情很是负疚和后怕。
九光摇摇头，瞳孔中的异物早就揉出，眼睛已经感觉不到肿痛了。
她看着通铺上熟睡的弥鳯和薄雩琈，尤其是弥鳯睡得很不安宁，脸色和嘴唇都透着病态的苍白，消瘦到连旁边的女子都看上去比他重。
从他身上，她明白了何为“自苦”。
而坐在对面的江傲来，亦从她眼中看见了怜惜。
这种眼神，与她当年看弥青时一模一样。
如今他已不再纠结她爱不爱自己，但她爱不应当的人，他做不到旁观。
于是他把她喊出来：“师妹，我有话要对你说。”
九光跟江傲来走到一处荒废的药圃，静等他要说什么。
江傲来心里拿不准她的想法，斟酌着开口：“师妹，你对那个人，弥……鳯？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以及另一名女子？”
九光不作他想，说了个主意：“总归是要把他们驱逐出昆仑山的，最好是在大雪封山前就让他们离开。只是他们都是修行者，我们取胜容易，想一直桎梏住他们却难办了，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而我也不想损毁他们丹田，让修行者彻底变成伤重的凡人，这样太残忍了。”
江傲来不由松一口气，只要她没有另外的心思，他就放心了：“这个倒也好办，我能施针锁住他们筋脉，让他们运功时灵力滞阻，暂时跟凡人无异，也就兴不起风波了。到时如若我们顾不上看管，随便缚于某处，他们也逃脱不得。只是这种施针只能克制一时，不消一旬半月，他们就会渐渐恢复，必须再次施针。”
这倒是个温和的手段，九光颔首认同：“就这么办吧。”
江傲来打量着她的神情，思绪万千：“你太心软了。”
对仇人如此，对他亦是。
他无法分辨这种心软是好是坏，只觉得如今就像钝刀子割肉，慢慢地将他凌迟。
可她若是像百年前那样，直截了当、不留情面地拒绝他，他难道会觉得更好受一点吗？
九光目睹师兄又露出这种沉痛的气质，心中愧疚不已，轻声道：“师兄，我让你留在药王谷，你会怪我吗？”
江傲来收敛神色，沉稳道：“已经议毕的事，今后不必再提了。”
说罢，自顾转身离开。
明明是在负气，却要装作释怀。
九光目送他的背影，一声抱歉在伫立良久后从她喉中念出。
天亮后排风做好了早膳，去喊九光吃饭，才看到她的屋子墙壁都塌了，显然是刚发生了一场作战。
问清九光没受伤后，他开始赌气，嚷嚷着抱怨个不停：“出了这么危险的事情，师叔师伯你们都不告诉我一声！你们识海广阔，耳听八方，而我就像个聋子、瞎子，什么都不知道！”
江傲来喝着粥，眼神都不给予一个，心知排风只不过是在吸引九光注意力罢了。
手段拙劣，却荒唐地常年以来凭借这种手段，成功彻底击败他。
排风盯着九光，可她仿佛心不在焉，根本就没有看他。
他心思一转，惴惴不安地问：“师叔，你在想什么？我们今日还去鸟鸟谷吗？”
被喊了一声，九光才回神，抓住了对话的尾巴：“我差点忘了……看此情形，估计不方便了，我得先收拾间屋子出来住。”
不然晚上就没地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