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她很近,而他视力出奇的好,他似乎看到了她白嫩脸上细小的绒毛,有点可爱,他想。
很快响着笛声的车到了,应该是她口中的警察来了。
他看到两三个男人走下车,向她走来。
她眼神一亮,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卡片递过去,
“警察叔叔好,我叫白岚,山风岚,隔壁大学的学生,这是我的学生证,是我报的警。”
好有趣的女子,他记住了她的名字,白岚。
后来他们都走了,这件事的结局他不得而知。
在那之后,他反而时常想起那个腿上带伤的女子,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就这么想着,念着,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又来到了她身边。
不同于上一次的鹅黄色上衣和白色短裤,这一次她一身都是红色,头上还戴了个红色的帽子。
她身边有个同样装扮的女子,她们在烈日下的棚子里坐着聊天,他是她们身后草丛里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头。
“一转眼大家好多都实习去了,也就你还愿意跑来陪我一起干志愿,我好爱你。”说着,另外一个女子说着就要亲上去。
白岚假装满眼嫌弃,一把推开她,“我也是想换换心情嘛,背书背得我头皮发麻,神志不清。”
“所以你真的还要继续深耕这一块啊,”另外一个女生瞪大了眼睛看她,“据我所知,咱们专业好多人都跑路了,你真的不跑?”
“不跑。”白岚笑道,“我还要努力变成专家呢。”
“真好,真羡慕啊,不像我,家里爸妈从上学期就在催着我回去进公司。”那女子说着把脑袋靠在白岚肩上,声音惆怅,“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但又觉得,这样挺好,就是无聊。”
“慢慢来,就知道了,人生还那么长。”白岚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没能一直听下去,因为很快有个男人走来,把她们叫走了,他只能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
后来,他发现自己如果特别想到某个人身边,他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在那之后,他要沉睡一段时间。
睡觉怕什么,反正他也动不了,也不算亏。
于是,他隔一段时间,就来看看她。
先是能几个月来一次,后来间隔半年,逐渐变成一年,因为他需要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就这么看着她一身黑袍,戴着帽子,笑盈盈地站在一个黑色小东西前面,后来他知道那叫拍照。
她逐渐不再穿明亮颜色的衣服,而总是一身黑色,冷静而又理智的坐在另一个人对面,口齿伶俐,思路清晰。
但她偶尔也会发呆,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甜点,和他一样,在外面晒太阳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在她去过的很多地方,公司,花园,博物馆,还有一次被她捡回了家,摆在窗台上。
因此他看到了她素面朝天的样子,怀里抱着大西瓜,被一个长方形的,会变换画面的东西笑得前仰后合。
他也跟着笑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幸福。
可是等他下一次再来时,他找不到她了,他先是有点懵,以为自己找错了。
于是他反复校准自己的意识,不断寻找。
终于他找到了,可是却不是鲜活的她,而是墙上的,一个不变的画像。
上面的她,笑容依旧,只是没有色彩。
他像一块真正的石头一样,愣在原地。
他听到周围很多声音,有人说节哀,有人语气沉重,说她年纪轻轻,工作强度这么高,就这么早亡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是会消失的。
她不会笑,不会说话,不能动,他再也找不到她,见不到她了。
他不能在这里太久的,但那天,他一直没走,在这里待了很久,久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
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他,想把他拉回那个最初的位置。
他没动,任凭这股力量撕扯他。
他离谱地想着,如果这样能让他再次见到她,就好了。
他最终还是回去了,这一次他睡了好久好久,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睁开眼,他躺在一片土地上。
他伸出双手在眼前晃了晃,还有点茫然,他脑海中只有零星的画面。
反正都来了,他在周围转了一会儿,脑中清明了不少,但依旧记不太清很多东西。
他也不知道去哪儿,身边路过的人去哪儿,他就跟着去。
他像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一样,模仿着见到的一切。
没多久,他碰到一个男人,说自己是鬼快要消散了,能不能帮他完成任务。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不喜欢消散这两个字,于是他答应了。
再后来,他碰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子,她说她叫白岚,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她的名字。
她给他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风思。
在后来的相处中,他总会迷迷糊糊梦到什么,醒来却总是忘记。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复苏。
直到那日他挣脱鬼牢,寻着白岚,踏入‘残体’,那一霎那,所有过往的记忆全部涌入,他如梦初醒。
原来我们,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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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当时给你取名时,姓取对了。”白岚听完这些,有些后怕的松了口气。
“为什么这么说?”风思好奇道。
白岚:“因为有传闻说,女娲娘娘名字叫风里希啊。”
作为她亲自造出来的补天石,当然要随她姓了。
“都说是传闻了。”风思笑了笑,眼看白岚脸色要变,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就算不是,女娲娘娘善解人意,不会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