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满是猩红的地方,恨意无时不寻找浸染你的机会;那是个辉煌的地方,在它面前帝皇所居住的宫殿也不过如此;那是个令人向往的地方,凡是踏入这座宫殿的人都拥有了堪称神明的力量。
而没有任何力量的云观却就这么来到了这里,神明让他去结束一切,神明请求他杀死自己。
那家伙急了,他渴求着成为这个尚不到九岁的孩子的力量,即便自己仅仅拥有影响小块地域的力量。他迸射出的污秽尖刺被宽大到离谱的剑身挡开,自身还差点被白色璞玉般的短剑斩断。
微凉的手指温柔地抚弄着少年的头发,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那没有护手的短剑,黑色的金属剑柄不断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狠狠捏碎,以至于温润宝玉雕琢的手掌都被细致的刻痕磨出鲜血。
“带珏儿去那里躲会儿。”镇静的声音从中年男人喉中跃出。
云观看了看两人的面孔,只看得到无波海洋,这才点了点头躲了起来。
“教主大人这几年都没怎么动过,不知道以前的筋骨还在不在呀~”女人朝着男人眨了眨眼睛。
男人没说话,炮弹般冲击力在那家伙的左臂绽放,随后扭身一脚蹬在向他抓来的细长手臂,一个空翻再次拉开了距离。随后一柄白玉短剑不知何时突然探出,没有任何征兆的刺向那家伙,可惜依旧没有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
“真硬呀。”
“嗯,比此前遇到的都硬,光硬度可能得赶上五十年前的大污秽了。”男人幽幽地摸了摸剑刃,“芊千,得你试试了。”
“云罹,我老感觉你耍我,自从嫁你以后好像你每一个污秽都是这么说的。”
“嘿嘿。”云罹笑了笑,刚想冲出去就被拦了下来。
芊千轻轻压住他的手:“注意身体,给我打掩护,我来试试。”
两人瞬间收起了玩笑的心情,巨大的剑身似乎不存在那样的体量般快速挥舞,死死堵住了那家伙的每一个进攻角度。
“行不行啊,四只手被两只手给压制了。”云罹打趣道,脸上全是玩玩全全的紧绷在一起。那家伙始终拥有余力去寻找芊千的身影,不给他们一丝攻击的角度。
这已经完全变成了心理的战斗,两边的均衡关系很可能随芊千的下一次攻击而改变。如此僵持一阵后,云罹突然改变招式,挥剑荡开那家伙的攻击,随后旋身蓄力一脚踹去,在空中甩出四团巨大的火焰。
均衡的改变很快,那柄白玉短剑稳稳的划过他的腰部。
鲜血没有流出,那家伙没事人样的用膝盖顶向芊千的小腹,并顺势扭身用另一只脚踹开她,锐利的短刺无情划破她的肌肤。巨大的力量更是将她的腹部搅得一团遭。
一瞬间,攻守易形。
剑刃与地面不断碰撞,随后趋于平静,芊千颤抖着手想将它捡起,却连抬起手臂都极其勉强,丝丝冷汗无声的滴落在剑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看来只能你来了,他的皮肤太坚硬了,而且韧性很强,我已经将速度加到极限了。”
“嗯,我知道了,好好休息吧。”云罹看了看身后终于赶到的战友们,满身狼狈的战友们,“交给我吧。”
他缓缓闭上双眼,青草的味道随着风飘荡在他的鼻尖,姐姐会拿着一本书轻轻拍在他的脸上,将他叫醒。然后,他会...他会。
他会懒惰的睁开双眼,将姐姐唯一的遗物放进口袋收好,他捏了捏手中的剑柄,朝着屋外走去,清冷的雨水滴洒在他的脸庞,僵硬的胡茬挂住了一团团水珠,他被玉一般的少女死死拥住。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哪怕其他人受到伤害也不要是你,自私点,好吗...”
他会狠厉的睁开双眼,痛斥看不起他儿子的每一个人,世人因此畏惧他,嘲笑他,讥讽他,同时打趣着厄莲教引来了性情的教主。他乐此不疲,他觉得自己是个父亲了,即使他总是不知道该给他什么,即使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内心。
但他很满足,也很高兴,因为他的儿子对他说:“父亲,不要因为溺爱而耽误了职责。”
职责,我的职责就是这些,他想着。
他会痛苦的睁开双眼,在这故事的开篇,在儿子终于开始振翅翱翔的起点,痛苦的送走这些美好,悲伤的送走曾经一起饮酒的战友,再次接受挚爱承受罹难的哀恸。但一切都会就此消逝,甚至无法拥有自己的棺木。
那是代价。
每一任厄莲教主都会付出的代价。
烈火燃尽了一切,它们蛮狠的钻入那家伙的身体,原本坚硬的肌肤不存在一般的被撕开,将那些火焰塞了进去。
热浪将云观掀翻在了地上。
“母亲,请不要再送我这些花朵了,他们太过软弱。与其送我这些,不如教我点你的武艺。”男孩曾经撇撇嘴。
她没有说话,只是抚摸着男孩的脑袋。
“都被世界唾弃了,我难道自己也要唾弃自己吗。”男孩用他坚定的眼神看着男人,“父亲,珍珠鸟终究是要飞翔的。”
他闭上双眼,从怀里拿出一簇娇嫩的花朵,轻轻地放在了男孩的手中:“拿着你母亲的送你的花吧,至少它们是娇嫩的。”
那是一簇白色的雏菊,它不懂什么叫憎恨,不懂什么叫渴望,也不懂什么叫愤怒。它只知道绽放,来繁衍它的下一代。
雨下的大了,它便折了。
男孩最终还是收下了它,将它放在小小的瓷瓶中,放在面向花园的窗台上。男孩的书桌也被设置在了那里,收光很好,男孩却只在漆黑的夜晚点上一支蜡烛,开始静静的翻动着泛黄的书页。
白天他只会在演武场练剑。
那天他在白天坐在了书桌旁,望着那朵雏菊出神,他的房间很小,找不到一个更好的瓷瓶。他的房间房间很大,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本还没看的书籍。
燥热让他看不进去。
他这时候知道了,他似乎成为了牢笼中的鸟儿,牢笼敞开了大门,他却习惯了牢笼中的生活。
“你们还真是令人讨厌啊,生命顽强的像只腌臜的虫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