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坐在那,一脸不想理人的样子。
云观从衣袋中拿出一方手帕,仔细的擦去溢出的茶水,他疑惑地看着别过头去的玉珏,有点不太理解自己哪里惹到她了。虽然以前她也经常闹点小脾气,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没来由的生气。
干脆就不想了。
玉盏被稳当的拿起,云观微仰起头一饮而尽,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一直安静喝茶的栾国大公主突然出声叫停,“珏姐姐,你也别生气了,男人都这样,云愁殿下平日里与我相处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云观教主请重新上座,小女还有要事相商。”
云观闻言重新坐了回去,挑了挑眉毛:“什么样?”
“最近天气有点冷,我去换身衣服。”玉珏幽幽的转身走进里屋。
大公主并未过多在意,仅是掩面一笑:“呵呵,云观教主不要在意。小女栾国公主青鸢,我家良人和我提过您此来的目的,小女略有鄙意,特来予您,不知...”
云观移过实现,呆呆的愣了许久:“洗耳恭听,但是,希望你能说的好懂一些...”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青鸢抚起长袖,起身为云观斟茶,“如果您是希望建立起一个统一的联盟的话,并不一定要通过天鼎作为表率,可以先收服一些有效的力量,再考虑那些国家。”
云观握拳轻敲了三下桌子,拿起玉盏微抿一口:“我考虑过这个办法,但是那些强者大都与国家绑定,我实在找不到什么人选。”
“那何不,咳咳,为什么不去龙薨雪山看看呢。曾有十三名奇女子组成民间组织‘黄道星座’,每一位成员都是独立的,而且每一位都拥有着难以小觑的力量,其中一位就在那山上。”
“我会去看看的,谢谢你。”
“谢谢你~噫~”玉珏带着一抹幽怨走出,别过脑袋坐下。
青鸢意有所指地颜面轻笑:“呵,该说的已经说完了,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好久没见紫绛那丫头了。”
云观抿了一口茶,望向玉珏打量起来。
鲜艳的红色礼服上金凰飞舞,若无实有的轻纱上金丝缭绕,如星辰闪烁的发簪坠下点点泪滴,丝状金链轻扣着温润的山水图白玉,通透无瑕,青翠玉镯镂雕凤栖梧桐图,麻花状银线紧紧相扣,无瑕白玉雕琢的手腕上降下三圈圆环,鎏金玉龙于两踝云间盘旋。
将视线放到少女脸庞之上,淡粉色嘴唇世间珍宝似的闪烁着点点光芒,细腻红纱轻柔的糅合在璞玉两边,微阖的荔枝眼中闪烁着点点星辰,乌黑的瞳孔中点下一片青墨,稀疏平淡的眉头反却清晰可见。
“这,这是皇后才能穿的礼服吧...”云观喝下一口茶。
“管那么多干嘛,又没别人,天气那么热,没别的衣服了多穿点不行啊。”玉珏皱了皱眉毛,“所以呢,你就没别的想说的?”
“我后面几天时间要出去一下,你们俩好好的呆在一起不要随便走动,这里的情况已经开始恶化了,多加小心。”
玉珏换了只脚翘起,眉头皱的更加凶巴巴的样子:“没了?”
“嗯,差不多了。”
玉珏站起身子,自顾自往里屋走去:“说完了就请客人离座吧,小女子要去看看饭做的怎么样了。”
“其实对于我来说你穿什么都很好看。”云观放下茶盅,轻声说了句。
玉珏坚定不移的步伐停滞一瞬,依旧背对着云观走开了。云观叹了口气,有点懊恼自己到底是那里惹到这位公主了。不过终究是正事要紧,他拿出张纸写下对兄长的请求后,将纸折好丢进了空洞中。
他并不害怕自己前脚刚走,后脚两位公主大人就在被厄莲教的人保护起来之前被抓走,作为唯一同盟国家,厄莲教的身影早就占据了天鼎的各处。
至于自己还是被关进监狱,或许只是意外。
随后站起身,走出门。
不知觉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只要走出那片竹林,很快就会再次明亮起来。还未彻底暗下来,宫中的高墙下便已经点起灯笼。林立的城楼虽然没有很高的层数,但是通过地势的勾勒对比,就显得远处那座主殿的高大。
走出皇宫,视野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只是走在街上,便能嗅到那一缕浓厚的酒香,光是闻着这香气,便能得知那一盏美酒的醇厚。
两岸被一条水渠隔开,渠中一圈都被石头围住,水面上飘荡着不息的莲花灯。三步一杨柳,六步一桥梁,九步一旧桥。崭新的金丝楠木,闪烁着烛光的钉子,要是穷人动了那么点心思凿上那么一点,便可养活一子至成年了吧。
全副武装的士兵不是什么罕见事,基本上走上那么两步就能见上,每一个都是腰挂长剑身背短弓。
路上不见什么读书人,无不是手拿一把扇缓缓吹动着的,无不是肥头大耳跟俩壮汉的,无不是,坚定的肉食主义者。
一路上的饭馆很少,但大都装潢华丽奢靡,还有娇媚的少女在楼上甩动着丝巾吆喝。那些饭店都不似是老早就在的,仅有的几家也是死气沉沉的,不似有人的样子。
最多的是卖服饰身子的。
云观默默抬起头,天上没有闲着的,彩色华丽的灯饰被金色丝线牵着,规律的穿插在天桥之间。
一垂一曲之间,恍若一张张血盆大口,晃得云观不禁有点不自在。
他暗自叹口气,走进一家还算有点人的破旧馆子,破旧的单层馆子被夹在了天上人间中,显得格格不入。
刚走进门马上就有伙计迎了上来,他伸出满是皱褶的双手将云观扶到了一个僻静的座位上,满脸笑容的一点点询问云观想要吃点什么。
伙计一笔一划缓慢的记录好后,便直起身子走开了。
云观靠在栏杆上,打量起下面的顾客。
原来文人墨客都躲到这来了,也是,安静更适合他们思考休息。
饱受风霜的瓷碗中盛着菜肴被端了上来,虽然破旧,但很干净。菜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反而极其稀松平常,甚至贫苦人家时不时还能吃上一顿。但当味道在口腔中绽放开来的时候就不再平常。
鲜甜味一瞬间便占领了每一处味蕾,还淡淡的夹着一丝咸口。
品尝过后,云观静默的看着似乎做什么都有点磕磕绊绊的伙计,不禁又是一叹,继而走出门去。
他望向似乎很远,又似乎在眼前的雪山,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中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