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一句警示:“你们可别得罪这个项先生,人是我们金主爸爸。”
“确认过了?”项云海抬眉。
“呃……嗯。抱歉啊,项先生。”夏诗尴尬道,随后转向祝饶,“小饶,你是不是跟哥哥吵架闹别扭了?一家人没什么说不开的,啊。”
祝饶还没说什么,项云海率先站起身:“失陪了。”
随后拽着祝饶,大步离去。
这个点的KTV,走廊上群魔乱舞,鱼龙混杂。
服务生端了果盘和酒水行色匆匆地穿梭,灯光黯淡处有年轻男女抵在墙上忘我接吻,“啧啧啧”的口水声肆无忌惮。
项云海五心烦躁,加快了步伐,想尽快带祝饶远离这个盘丝洞,后面的人却一点儿不老实。
他抓着的手腕一直在动来动去,时不时还挠一下他的掌心,像小猫带了倒刺的舌头,轻舔一下,浑身酥麻。
项云海抿唇,唯一的回应是收紧力气,继续大步朝前走。
走廊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没有人关注这一高一矮的男人和少年。
祝饶抬眼看着前方高大挺阔的肩背,眼神很清明,并无醉态。
项云海宽阔的肩背他看了七年,从前他大多时候是休闲打扮,现在因身份变化,常年商务风,纯黑的衬衫跟挺拔的西裤像某种魔术斗篷,包裹住其下的烈焰和尖刀,勾勒出时光沉淀后沉稳温润的骨骼。
但归根究底,烈焰还是烈焰,尖刀仍是尖刀。
祝饶曾沉迷于男人那身貌似沉稳的筋肉骨骼其下的锋利,更沉迷锋利擦身而过,削了冷铁却不折玫瑰的温存。
现在,他依旧盼望亲手掀开那层魔术斗篷,揭开岁月静好的虚幻面纱,去挑衅其下的獠牙。
“哥哥……”
鬼哭狼嚎丛中,祝饶轻声唤道,因酒精和冰块的原因,嗓音微沙。
项云海神奇地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捕捉到了这点微渺声线,脚步顿了顿。
祝饶小时候还是挺常管项云海叫哥的,这几年不知为什么,很少这么叫了。
他现在都是有事说事,几乎不带称呼,心情好了叫一声“老项”,心情不好,就是“哎”、“喂”,甚或阴阳怪气的“项总”。
这让项云海总不时产生一种儿大不由爹的沮丧。
叫“哥”都难,更遑论“哥哥”这种过于亲昵的称呼了。
项云海觉得心尖子都被小猫舌头舔了一舔。
还好他只是短暂地怔愣了一下,没忘记刚才的火气。
甚至当他联想到这是祝饶喝醉后反常的表现,即便不是他,这崽子也可能逮着别人叫“哥哥”——比如那个眼镜衰仔——后,他那股刚灭下去点儿的邪火又窜上来了。
他直接大步把祝饶扯出了这家KTV。
夏夜爵士
KTV包房里,乐团的其他人在这个小插曲过后重振气氛,唯独夏诗不大放心。
梁潮又坐回了那个角落,盯着威士忌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夏诗碰碰他的胳膊:“诶,梁哥,真没事儿么?”
“什么真没事儿假没事儿?”平时拿指挥棒的手把威士忌瓶在掌心翻来倒去,心不在焉的。
夏诗叹气:“我说刚才那个项先生,我怎么觉得他跟小饶瞧着怪怪的呢?我不知道你们男生啊……不过亲兄弟间是这么相处的?——话说他俩也不同姓啊。”
她越想越觉得还是很可疑,但也说不上来哪里可疑。
“人也没说是‘亲兄弟’啊。”那边梁潮玩了一会儿威士忌瓶子,忽然把只剩了一个底的酒的瓶子怼到了夏诗鼻子底下。
夏诗:“?”
“你喝喝看。”
“……我跟你说正事呢梁哥。喝什么啊,我酒量很差的,你想一会儿把我扛回去么?”
夏诗接过威士忌瓶,在梁潮的目光下无奈地浅浅举起来,碰了一下嘴唇,几滴酒沾在嘴上,没酒味儿。
夏诗:“???”
“酒液”入口冰冰凉凉,有点儿甜,怪好喝的,是儿时夏天该有的味道。让人想到老电视里的日本动画片,还有艳阳下报刊亭卖的、附赠CD的大开页动漫杂志。
“……冰红茶?”夏诗石化了。
梁潮说:“小饶一开始应该喝的确实是酒,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剩下的威士忌都倒了换成这玩意儿了,我没劝他酒,他一个人闷头左一杯右一杯喝。”
没劝酒,还要自顾自假装灌自己酒,尤其是在项云海进来之后,把自己“灌”得一脸醉态。
那自然是有别的用意。
梁潮不至于自恋到认为自己是祝饶的那个“用意”。
那就只能是——
包房里的光线忽明忽暗,像少年人隐晦不宣的心思。梁潮深深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自嘲一笑:“变成别人play的一环了啊。”
-
“系安全带。”
项云海手把方向盘,冷着脸说。
商业区的夜晚举目四望尽是灯光,酒吧街跟未熄灯的写字楼共同织就了一场灯光秀,偶尔霓虹闪烁,如同白昼流星。
车外的灯光映照进来,映亮了祝饶脸上酒后的红晕。
车窗开了一条缝,一旁露天酒吧放的迷幻摇滚乐流淌进来,比酒更醺人。祝饶眯眼斜靠在副驾上,懒洋洋不动换:“我们去哪儿啊,哥哥?”
最后的“哥哥”两个字声调重,咬字却含糊,像嘴里含了一块将化未化的软糖,一呼一吸都带了微热的甜气。
“去哪儿?”项云海没好气,“你说去哪儿?去情趣酒店开房?”
“好啊。”
“……我真该把你扔那个盘丝洞里不管。”
项云海咬住后槽牙,他还火着,想再骂几句什么,但看见祝饶的脸,那些急躁的、愠怒的、责备的话……又一句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