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另一只手上在甩着什么东西,和祝饶对视后,大喇喇塞给了他。
祝饶接过来。
是一张拍立得。
拍立得还没完全显出图像,黑乎乎的一片,依稀能看到两个人影,似乎是拍的他跟项云海。
“你也甩甩,多甩甩影像出来得快。”
女孩儿很自来熟,指导祝饶,又看看项云海,赞道,“你俩很般配,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项云海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姑娘误会了,摆手想解释一句,祝饶嘴却比他快:“谢谢,你拍得真棒,请问多少钱?”
“不要钱,你们喜欢就好!我就拍得玩的,一点个人兴趣哈哈。”
女孩儿说完滑着滑板走了。
项云海低头看祝饶,祝饶也低头,看相片。
他看了一会儿,把拍立得举到项云海眼前,在街边小店的灯能映照到的地方。
“老项,你挺上相的。”
照片抓拍的时机刚刚好,恰好是项云海抬手给祝饶擦嘴边芝麻的那一刻,两人一个俯首一个抬头,在暖黄的灯光下,仿佛世界都静默,只有彼此,氛围像某些纯爱电影海报。
照片拍得太好,项云海看得出神了一会儿,又觉得怪怪的。
他们明明是兄弟俩,这照片,拍得未免太暧昧。
祝饶像是不经意地提起:“我们看起来……有那么像情侣吗?”
“没那回事。”项云海说,“现在的小姑娘都那样,我表妹也是,天天在朋友圈发俩男明星谈恋爱的‘证据’,一种潮流吧。”
“行吧。”
“……什么叫‘行吧’?”
“没什么。”
吃完糖葫芦扔了竹签,小心地将那张拍立得收起来,祝饶拉住项云海的小指:“再逛逛前面的店。”
前面是卖小礼品的店——书签、包包、女孩的耳环戒指,还有各类其他文创物品,画了小猫的护身符一字排开,五颜六色。
祝饶依然勾着项云海的手指,眼睛却被这些小玩意儿吸引,看这个也有趣,瞧那个也新鲜,摘了墙上挂的一个格格旗头就往项云海脑袋上比划,然后自己把自己逗得直笑。
那旗头上还簪了朵大红花,项云海看着对面镜子里映出的自己这副“俏丽容颜”,无奈:“有那么好玩?”
“好玩。”祝饶还在笑,“我要买一个,哎,那个什么财源滚滚符我也要,还有那个风铃。”
“财源滚滚符?你缺钱?”项云海很不理解。
“上面画的那只招财猫有点像你。”
“……”项云海对着那只大肥猫有点怀疑人生,“我有这么胖???”
“你沉思的时候就那样,表情一模一样。”
项云海实在跟不上小艺术家这个先锋的审美,只能放弃理解,选择当自动提款机,准备掏手机付钱。
不过他也挺开心的。
他对什么文创产品、路边小店、奇奇怪怪的格格头不感兴趣,但他看到祝饶开心,他就也开心。
祝饶很少有开怀大笑的时候,七年前俩人刚认识时他约等于一个小哑巴,不笑不吭声,后来病得重的时候更不用说,能安安稳稳把日子一天天过去项云海就要烧高香了。
即便是现在,小孩儿身体跟精神都好得差不多了,他也是极度内敛的,很少有什么东西能燃起祝饶的快乐和热情。
今天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是酒喝多了?这么高兴。
两个大男人抱了一堆零碎往收银台结账,像守财的龙抱着属于自己的稀世奇珍。
旁边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打打闹闹路过,边走边吐槽:
“都是义乌货啦,全国所有景点统一批发的,别买啦!看那个符,你现在去桃上搜,五块钱一个,这边翻三倍。”
“对啊对啊,大冤种才在这种地方买东西。看看得了,走,去旁边吃章鱼小丸子去!”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跑了出去,祝饶捧着那个簪了大红花的旗头,有点尴尬地跟项云海大眼瞪小眼:“……呃,我买这些东西是不是有点儿傻?”
他从小到大,没有逛这种景点的机会。
高中生都司空见惯甚至看得透透的商业套路,他还傻乎乎觉得新鲜有趣,像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项云海呼了一把祝饶的头发:“不傻。我马上都奔四了,还没买过上面画肥猫的财源滚滚符呢,你比我领先十年。”
祝饶就又笑了,刚才的那点尴尬和局促消失无踪。
付了账,老板给了个喜气洋洋的红色纸袋,把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一一放进纸袋里。
唯独那个“财源滚滚符”,被祝饶拿了出来,挂在了腰间。
一走路,大肥猫的脸就在风中晃荡。
项云海忍不住拿出手机,给祝饶拍了一张。
人在心情很好的时候,总是想把眼前看着最顺眼的事物拍下来的。
随手保存了照片,项云海几乎都忘了,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还怒发冲冠地在某个KTV里,准备跟祝饶算账呢。
再次牵上祝饶的手,时间渐晚,商业街要闭门谢客了,他们就溜溜达达地往停车场走。
走了一会儿,路过后海的酒吧一条街,这个点正是热闹的时候,湖边站了不少酒吧揽客的男男女女。
他们看见项云海身上考究的西服,眼睛一亮,再一看男人和少年牵着的手,恨不得鼻孔都能跟着亮。
立马“投其所好”:“帅哥,来我们家,我们这LGBTQ友好的,我们老板都是你们那个圈子里的,进去喝几杯呗,包管不后悔。”
项云海原本调子已经升得很高的心情立马降了两度,沉着脸摆手:“不去,让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