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摇梨花带雨的一张脸,双眼扑朔着望向盛镜尘。
镜尘抿了抿薄唇,额角抽了抽,继续由着步摇申辩。
“步摇虽被迫为质,可到奕国多年,并未受到苛待,瑞国之事在步摇心中已入浮云一般缥缈。”
盛镜尘听完步摇所言,指尖微微点拨着桌子,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诚恳说道:“前几年,本王忙于政务,对先云少了调教,娇养的他肆意妄为,让皇女受了不少委屈,本王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步摇忍着泪花在眼中,福了福身子。
“四王爷待步摇是极好的,步摇始终感念他照拂。”
镜尘斜着眼眸看着步摇楚楚可怜的情态,他嘴角噙着笑,点了点头:“皇女这样是心中有恨,不肯宽宥他,改天我让他负荆请罪。”
步摇仍是红着一双眼,默默流泪。
盛镜尘轻咳了声,“皇女,本王并非先云……”说着掏出块莹亮玉石扔到步摇面前。
步摇见了那玉石,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气息不由得紧促起来。
“嫡皇女不认识这物了?”
“畸肋兽本便为昭示奕国祸福的神兽,兀然出现在开年之祭,还在止峰袭击本王,皇女觉得,本王会将这一切视为巧合还是有心之人的巧思安排?”
步摇咬着贝齿,浑圆眸子转个不停,支吾着:“小女……”
“当日,先云与我这玉石,本王便有瞬间起疑,这等物件他从来看不入眼,怎会以此送我作寿礼,除非……”镜尘念及,心疼起自己的傻弟弟来,不懂事的那些年将人得罪狠了,现在起了心思,又被人指使,自己还不知毛病出在了哪里……
“嫡皇女一石二鸟之计好生厉害,这涂抹了幼兽胆汁的玉石,普通人难以闻到气味,在畸肋兽闻起来气味异常浓烈,怪不得那母兽紧追本王不放。”
“那兽如虎添翼,又素来狡黠,被她盯上可谓九死一生。想必皇女的打算里,即便本王不死,这玉石足以让我兄弟心生嫌隙。”
步摇死死盯着那玉石,没有言语。
盛镜尘怅然一笑:“你终是算漏了两处。”
步摇眸子渐冷,咬着唇,侧目看着镜尘。
“一是有他舍命相救,另外便是错看了我们兄弟之情。并非只有你们苏氏兄妹情比金坚。”
此言一出,步摇心智摇曳,她明白盛镜尘知道的远比她以为的多许多。
“不错,瑞国国弱家贫无力抵挡奕国倾轧,可我们也有不屈之心。你这般机关算尽,难以对付……我蛰伏奕国多年才想出这个法子,差一点便可功成。如今被你识破,要杀便杀,我苏步摇绝无二话。”步摇横冲直撞说出肺腑之言,已全然没了小女儿的情态。
镜尘长叹了声,哭笑了笑。“本王要杀你便不会与你费这般口舌。”
步摇本已抽出了贴身的软剑,想着与盛镜尘殊死一搏。闻听此言,将软剑归了鞘。
“王爷之言,步摇不明白。”
“过往的种种,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如今瑞国大权旁落,你莫不会以为靠着你兄长留给你的百十名死士便能收拾局面?”
步摇惊愕,身子轻飘飘落在椅子上。她自以为行事周密,却早被盛镜尘摸查得清清楚楚了。
她眉心颤抖,圆圆的眸子如遇到险境的猫儿,惊恐地竖了起来,声音无端凄厉起来:“你,动了我的人?”
镜尘极快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不过百十人,本王还看不在眼里……”
步摇见他如此说,心头松了松,暗忖:“盛镜尘果然狼子野心。沛河水患刚刚平复便要动我瑞国。可明明,雍国才是奕国心腹大患,苏利崇便是蹦跶得再高,何至于盛镜尘如此青眼?”
“我早晚要回去收拾局面,可并不代表要和你奕国与虎谋皮,做出危害母国之事。”步摇声音虽甜,语气却是铿锵。
“本王不过要与瑞国做笔生意,瑞国矿脉繁盛,不如打开些与我奕国做些买卖,我奕国取暖烧火便有了着落,价格嘛,咱们可以慢慢谈。不知皇女意下如何?”
步摇眸子稍稍缓和,神色仍是犹疑。
镜尘见她如此,追着说了句:“苏利崇心怀叵测,屡起事端,本王信不过这个人……这笔生意,不如皇女来做,保证皇女稳赚不赔。”
“哦,有这等好事?”步摇眸光婉转,与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碰了碰,接着转开。
“天底下,本王在乎的人不多,先云便是其中一个。他的心思,本王看在眼里。若是事成,两国永结秦晋之好,皇女可愿意?”镜尘深眸定定望着步摇,想在她的眸子之中窥探些情义。
步摇未曾料到盛镜尘竟是与她说此事,心中无端狂跳起来,粉面灼得通红。
可此刻,点头或是摇头,都不是办法。她含羞说道:“此等事,我、我尚需禀报父母兄长。”
盛镜尘轻笑了笑,瑞国嫡皇女虽非一般女子,遇上姻缘大事仍是难免羞怯。这番答复倒显出她对先云并非无意。
“是本王唐突了,还请皇女莫要介怀。本王可是将亲弟弟压给皇女了,请皇女一定看到本王的诚意。”
步摇沉吟了片刻,“王爷坐拥骄兵悍将,自然成竹在胸,小女并没有十足的底气,殊死之际,怎能放手一搏?王爷只言片语如何取信?”
盛镜尘好整以暇的看看步摇,眉梢挑了挑,“金银地契,皇女想要何物做契?”
“我要将四王爷带走……去瑞国……”
镜尘愕然片刻,他未曾想到步摇这般大胆,竟然要带走先云。此时若是不应,倒显得自己诚心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