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快说完,再睁眼看向镜尘,被看到的情形,震得他神魂凌乱……盛镜尘泪流满面……
盛先云慌了,他这辈子没想过会看到高高在上,如同金刚修罗的皇兄哭得像个孩子。他顿时手足无措,不敢上前,也不敢再说话。
沉默了不知良久,盛镜尘才勉力抬起手指了指外边,吼道:“滚!”
盛先云还待辩驳。
镜尘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拳手攥得格格直响,眼眸中已有杀气横转:“盛先云,你该庆幸你是盛先云……滚!”
先云知道镜尘已到隐忍的顶峰,他实在受不住镜尘的威压,几乎连滚带爬地夺路而逃。
无人再敢踏入书房半步。
盛镜尘只觉得心口有千百只虫豸啃噬,耳边全部是先云的怒吼:“从一开始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局!”“他以身为饵,釜底抽薪。”
眼泪仍是止不住,脑海中全是与觉枫一起的点滴,笑语欢颜犹在眼前,瞬间成了伤人的利刃将他打杀得无力招架。
“骗子,怎不继续骗了……”盛镜尘周身难以自控地颤抖……
他双手环住紧紧抱住自己,反反复复思索哪里出了错。
想着,心头升起可怖念头,莫非真的是报应不爽。曾经他从来视敌人如草木,杀人如麻不过如此,上天派了那人来惩他。
可如果可以,他想求神佛开恩,让他换种死法……
“好疼……太疼了……”周身密密麻麻的伤口约好般的一起疼起来。他在战场九死一生,受伤不知凡几,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无可救药地疼。
他捂着胸口,暗自思忖道:“若真的是他提前布好的局,环环相扣,步步为营,让自己弥足深陷,实在是太厉害了,自己死在这等高人手上,一点儿都不冤枉……”
片刻,耳边又想起先云最后所言:“他神隐于世,不知与谁逍遥快活去了……”
盛镜尘长长喘了口气,硬起心肠,他绝不会就此作罢,生要见人,便是死了,他也要追去地府问个明白...........
“廉谦。”盛镜尘红着眼,高声呼唤。
廉谦早早等候在门外,想要回禀,只是未敢擅自闯进来。听摄政王呼唤,赶忙来到近前。
“王爷,雍国回来的消息,未曾见过人……”廉谦低着头,不敢看摄政王湿润的眼眸。
“把嚣营所有人都放出去,三日之内,我要个说法。”他红着眸子冷冷说道。
廉谦打了个寒战,赶忙称是。
第65章自食其果
觉枫猛地睁开双目,日头强光刺得眼前由红通通转成了白花花一片,自己竟睡在干涸荒废的庄稼地里,身上是粗布衣物。
他怀抱着野兔皮,缓了缓撑着起身,伤处源源不断地传来痛意……
他摸了摸身上,好在腰间的弯刀还在……他越发觉得口舌干燥、脱了皮的嘴唇干裂地生疼……
举目四望,目之所及之处有一条小溪,他蹒跚踉跄走了过去,一手撩起些溪水拍打在脸上,手掌曲成个小碗模样,掬了一捧饮下。
他清了清喉咙却咳不出声,突然察觉着了什么,拼命地吼了一声,嗓子如被同撕裂般疼痛,喑哑地发出些杂音……他又饮了几口溪水再试,只能略略发出些声响。
心中一凛,明白了这怕不就是洪恩所言的难以估计的状况……
他背靠大树,在树荫下歇息望着树冠发呆。
岔路上结伴走来两个青年汉子让日头晒得发蔫,见有些树荫也走到近前乘凉歇息。
“张大哥,你所说的矿上可是堇华郡主的宝地……”
“可不嘛,现在瑞国最权势熏天的女子……”
“这般权势的女子,定然也是倾国倾城,也不知到了矿上可能见着郡主……”
那个年长些闷哼着敲了下年轻人的斗笠檐,粗鲁骂道:“一个臭挖矿的,还敢肖想郡主,收起你那些乌七八糟心思,别到时候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年轻些的汉子被他一抽,好似如梦方醒,赶忙说:“好嘞,哥,您说的对……”
他又问:“这矿上劳苦,一月可能歇息几日……”
“一月歇息两日,其他时候补给银钱。”
年轻汉子起初对一月只休两日还有些不满,听闻补给银钱,乐不可支,晦暗的眸子又亮开了。
两个人歇息够了,准备继续赶路。年轻汉子起身之际,觉得有一物将他拽住,他低头看了看,原本同在大树之下歇息的汉子拉住了他的短襟,他不明所以的看看那人,那人脸色晦暗发乌,年轻汉子忧心他患了痨病,吓得往一旁退了几步,犹疑问道:“你要做甚……”
两人警惕地看着觉枫,觉枫卖力张了张嘴,声带如粗纸摩擦发出些许声音,他只是为了让两人知道他言语不便,指了指地上。
“我想去矿上……”年轻汉子看着地上的一行字嘟囔出了声。
他打量了觉枫一番,看他虽面色晦暗,但眉眼端正,不像是痨病鬼,犹豫地看了眼年长的汉子。“张大哥,是个哑子,像是要随咱们一起去矿上活命。”
“手怎么了?”年长的汉子眼睛毒辣,他看觉枫身形矫健,手上包裹着纱布仍洇着血水……
觉枫低着头未做回答。
姓张的年长汉子轻哼了一声,讥笑说道:“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赌坊里赔上全部家当,让人将手指头给剁了,还不上赌债了,找个矿上活命不说还能避难……”
觉枫闻听此人所言虽与实际情形大相径庭,仔细想想脉络似是不差,只不过他欠的并非赌债……
他胡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