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觉枫始终沉着脸,也不气馁,提亮了音色:“午间,暄儿便带你去见她们……”
觉枫眸子一亮,正眼看向晴暄,深深颔了颔首。
晴暄鼻尖微微发酸,拉起觉枫的手便往门外走去,宫婢内侍见他们如此,皆低头避让。
晴暄穿明堂、行小径,轻车熟路来到一处棚屋。
觉枫心下疑惑是何老友,随晴暄进了门去,环佩叮当凌乱作响,马儿前蹄半搭在马槽之上,挺直着高耸马头嘶吼……
“梨落……”觉枫眼中温热,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骏马身侧,斜揽马颈,抚摸他的鬃毛。
“梨落”马鼻中喷着热烈气息,脑袋亲昵地往觉枫怀中蹭。
晴暄手中拿了一篮新鲜野果在“梨落”眼前晃来晃去,梨落脑袋搭在觉枫肩膀上,竟不为所动。
“坏马儿,见了九哥,连果子都不稀罕了……”晴暄噘着嘴,将野果递与觉枫。
觉枫被梨落蹭得痒痒,拾了两颗野果塞在“梨落”嘴里,快活地拍拍马脊。
“梨落”欢欣地打了个响鼻,马尾左摇右晃地热烈甩动。
晴暄让觉枫骑上马,又选了一匹白马为自己坐骑。
“梨落”身姿矫健,步履轻盈,坐在其上如同坐了一顶稳稳的小轿。
晴暄口中的“闻合居”并不在京畿重地,离着有半个时辰脚程。两人往日常去,因此地地方偏远并不会被人识出,来回纵马一个时辰去吃点心。
“来回纵马一个时辰去吃一份早点,果然是少年人才有的行径。”觉枫骑在马上心中思忖,又不好拂了晴暄的意。
晴暄并行在他身侧,虽居于左侧,身子向右侧,默默等待觉枫的只言片语。
“翠玉糕、蝴蝶虾卷、金丝烧麦、惠仁粥……”晴暄拉着觉枫坐在熟悉的座位上,熟门熟路地点了几道。其实他在宫中也常能吃到,可总觉得坐在此处风味总归不同。
许久未曾如此畅快,他长展着笑颜,便是严寒冬日也觉得风也和,天也明。
两人用的差不多时,觉枫咽了一口清茶,抬眸不经意问道:“昨日呕血,是病了还是伤到……”
晴暄微微一笑,似是说一件再微不足道之事:“九哥,你是知道的,我这身子向来不算争气……”
“国事繁杂,你多多爱惜自己才是……”觉枫关心说道。
晴暄嚅了嚅唇再说不出什么,眼眸盯在桌上一处,琉璃般的眸子静海生波:“你的手……怎么了……”
觉枫将手向后缩了缩,轻描淡写道:“意外而已……”
晴暄眸光渐深,手指攀附觉枫伤了的手掌,周身散发出一股戾气:“他待你不好……对不对……”
“不,不是……”觉枫并不想与他过多牵扯,含混说道。
“那为何要缉拿你?”晴暄咬着下唇,他对此事耿耿于怀。目前的雍国本没有半点与奕国叫板之力,可他看到那张海捕文书,血液突突得直往头上冲,一怒之下便答应了说客之言。
“并非看到的……”其中掺杂了许多的不得已,觉枫只能含糊应承。
这副姿态看在晴暄眼里,全然是他迫于盛镜尘的淫威,被逼迫委身,心疼不已,犹如刚刚长全了牙齿的小狼,暴怒的捶着桌案:“九哥,你信我,这次……”
他想了想终是将话咽下:“这次暄儿能护佑于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第92章有口难开
“君上!”觉枫嗓音拔高,他明知要说的话必会刺伤晴暄,仍咬牙说道:“我们的事不足为外人道……”
“我们”“外人”泾渭分明。
晴暄口中重复着这几个字,如被人兜头浇上了一盆凉水。
他倒吸了一口气,眸子湿润看着眼前的觉枫。才发觉他并不十分能勘透觉枫,此时的觉枫面色平静却极疏远,是以往未向他示过的,他的九哥最是心软,满心满眼里皆是他,终归……
饶是心中如坍塌天地,晴暄只是僵了一瞬,强撑着未垮下脸,将夹着的“金丝烧麦”稳稳放在觉枫盘中。
觉枫也知话说的不算妥帖,轻咳了声:“今日除夕,君上是否还要早些回宫,不如……”
晴暄知他所言不差,即便如今与母后不睦,这等场合仍是要应付。他颔首沉沉看了眼觉枫:“跟我走吧……”
觉枫颔首,打包了店中的几样出名点心上了路。
两人自“闻合居”纵马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庄院。
四野低矮群山中抱合一处空旷之地,这庄院便修筑于此,即有山水之趣又可行监视之事,确是处看管贵客的绝佳地。
觉枫将周遭扫了个遍,跟着晴暄进了院。
进了院中,晴暄低语与觉枫:“九哥,过了前边影壁墙便是她们住处……”
院落洒扫得极其干净,花木繁茂,若是不知缘由,定会以为是家底殷实的富贵人
觉枫见晴暄果然待明焰母子如上宾,握了握他的手掌,和颜道:暄儿,多谢你……
清冷院落如撒了晨晖散着暖意,晴暄亦不想深究话中之意,眉眼弯了弯,极快地在觉枫唇角轻吻了一下。
觉枫全然未曾料到晴暄举动,脸瞬间红了,他迅速将脸颊扭了回去,正在这个档口,他捕捉到了一道灼热目光,顺着看过去,圆润漆黑的眸子正不可思议地投来愠怒的目光。
那双黑眸的光亮像极了盛镜尘,他便如被其捉奸在床一般无地自容……
“明……”待他想要唤住明焰,谁知那孩子已然跑远了。
晴暄好整以暇的蕴着眸看向他,毫无半点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