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或者诡异是指核域内一切违背现实的存在,但依然受某些规则的限制。而梦魇更进一步,在官方的定义中,梦魇是【对人类怀有恶意与极大杀伤力,并且受到很少或者几乎没有规则约束的诡异】。无业者是诡异,而前人事部主管就更进一步,也更不可控。
然而再不可控,与他眼前的一位对比,又能神鬼莫测到哪里去?
死的人是谁,活的人又是谁?在众人的理解中,所有合心公司的新职员都是全新的存在,好比同一个塑料模特,在套上不同衣服后,则具有了不同的灵魂——衣服穿人。而现任主管这张脸,这句“有人做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不给人留任何一点幻想空间:她记得过往,面容依旧,依然存在,并且能够一直存在下去。
阿列克谢灰色的瞳孔颤动。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核”,戏剧,残酷,游戏难以表现它的十分之一。或许是他的错觉,但这完全与“合心公司”记载并不相同的一幕已让他怀疑,“核”在进化。
更可怕的诡异,更残忍的斗争,核子和梦魇开始混杂,却让人难以分清。当诡异相互戕害时,谁又能及时作出施救的判断你?假设阿列克谢刚才伸手施救,他已经能够猜想到后续的结局。
第17章 《从夜班开始》
梦魇与梦魇厮杀,如养蛊一般,最后生存下来的,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真如梦魇这个词含义本身了。
而第一个面临这场噩梦的——
在新晋主管抬头时,因为过于错愕而意外将保温杯打翻的韦德,此刻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此刻,他的“同事们”目光投向他,尖锐而热切,衡量他的躯干、头颅、四肢所能兑换的资源该如何分配,评估着哪些用于照明,哪些用于维持电脑运作。
刚刚发生了什么、是真的吗、原来真有这种可能——韦德死死捏住桌板的边缘,被这所判的死刑砸蒙了一瞬,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无法忘记眼前看到的一场逆转。那个女人不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核子吗?现在的主管到底是谁?
这位理论足够,又或者过于足够的研究员,正面对着自以为的同类死后成为梦魇的事实。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会如此错愕,以至于对这羊吃掉狼的一幕大动干戈。
“我是核子!”他叫喊道,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我也是核子!”
他要与他的同类相认,即便他的“同类”此刻在诡异的阵营里拥有者突出的地位;即便自他这句话说出后,所有诡异态度一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爆异类的同事。
他做了职工该做事情以外的事。
蠢货。阿列克谢心想,眼睛却死死盯着新晋主管的所有反应。
轻巧地眨眼,既不凝重,也不带有某种诡谲的恶意,她的反应与“核”内视此为禁忌的诡异大不相同。
前者身上所带着某种气质,让她即不像是在死亡面前中挣扎求生的核子,又不像是融于合心公司气氛里的诡异。这种灵动的轻盈和无情之间的矛盾感,就像一把用童趣彩绘装饰的刀,足以让所有人困惑——她到底在合心公司的故事里是何种存在?
他在喊什么?没察觉到别人打量的宋音想,“核子”,说这话什么意思?似有听过,然后呢?
她回想起踩在地板石基上,回头望向合心公司建筑的那一眼。一片黑暗的玻璃窗中,只有几扇亮起,亮得虽有些突兀,但也说明了开灯并不完全算一件禁忌的事。宋音对这样的答非所问摸不着头脑。
环境还是太黑了,仅借着稀薄的月光,不利于给观众展现发生了什么。UP主对于自己当领导这件事还算得意,即便是在游戏里。容衣锦还乡的人在有光照之前想一段开场词,并且一定要着重强调一下“人事部主管”的胸牌,但无论如何得有个亮度打进来。
“你是说你不能开灯吗。”她面色平静,语调里不带任何疑问的意味。
三周目开局大成就,坐在主管专属的座位上,弹幕酝酿着对她的欢呼,这一切的顺心事使得宋音心情万分良好,几乎要忘了这是个恐怖游戏——现在对于她来说确实也不太像。
此刻新晋主管背靠靠椅,所有人都能从身体舒展的状态看出座上之人的闲适。只是月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打在她的身上,薄薄一层,有光的地方更显得瞳孔漆黑,带着森然冷气。
仅从画面来看,她结束了与座椅前主人的对抗,此刻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年轻的面容削减了她的攻击性,让这位新晋主管显得并非那样具有压迫感。
然而、然而,此刻她所拥有的权柄,和以这样平静的态度所下达的命令,使得所有人都能看到某种尖锐的东西从她的皮囊里穿出,扎在听众身上。
无论是不是核子,无论核子是什么,她所表达的含义鲜明:他不能用来转换资源吗?
韦德也为这冰冷的死亡宣判所摄,但他陡然意识到,后者具备可交流性。
无论她是不是想要猫捉老鼠似地逼迫他一步一步走向绝路,这所作所为都为触犯致死规则的韦德争取到了时间。他依然怀抱着一丝希冀:假如是这位核子不曾接入研究院,弄不清自己的存在呢?又或者是……她真的是一位能够交流的梦魇呢?
他一步一步走向前,像是试图到主管面前辩解些什么。果然,在后者还未发令的时候,即便所有职员都直勾勾地盯着他,却没有人直接对他发动攻击——毕竟他是主管的业绩和资源。在意识到这点时,这位形体有些肥硕的白种人不由加快了脚步,满面通红,再次说道:“我是普通人!我是地球人!你听得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