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展馆的杂交生物更偏向于昆虫属性,大多形体不大。孟挑云一旁的玻璃箱中正好有几只栖息在树枝上的天牛,细长的触须像一把镰刀,背上的甲壳却是软的,纹路从中间一线向外展开,深红,似闭合的唇。
核子为摄影师突然随意且略显相熟的语气感到诧异。
……非要说,有些不太敢受用。
为了防止意外,孟挑云站在昆虫展箱的侧面,打开的玻璃门正好形成了一道屏障。但在白色的絮状物飘进箱子里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触碰白絮的甲虫被瞬间绞碎,而早有准备的核子马上一蹲,炸裂的碎片飞溅,没有一片落到她的身上。
我不上前线谁上前线?生死时速后的核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便看到整个风场陡然一变。如同一群狼嚎引起了所有野兽的咆哮,玻璃接连炸裂,气流摩擦发出刺耳的空啸声,无数昆虫的残骸混入粉末中,漫天掀起遮蔽视线的黑色沙尘。
碎片击打在墙壁上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于是宋音提醒道:“记得打伞!”
摄影师终于想起了这件事!孟挑云只恨自己嘴慢了一步,没能事先拿到这把伞,直到这时才按先前计划好的路线进入卡莱的伞下。
后者也是在伞主人出声后才将其撑起,风声呼啸中,男性核子低声说:“她是南歌子。”
孟挑云回复:“我大概猜到了。”不必问南歌子是谁。
这是两位核子在此次核域中唯一一次相关的交流。
第41章 《风暴追逐者》
这是由一只被虫子啃食的白蛾挣扎时掀起的风暴, 白蛾的翅膀被撕碎成一片又一片的绒絮,每一片绒絮如今仍然在经历相同的痛苦。
当越多的昆虫被席卷进来,室内的无源之风更盛, 而气流更为剧烈。这哪里是恶性循环, 对宋音来说,眼前这一幕无疑有着自动升级的快感在。
玻璃碎裂, 昆虫被分解为碎块粉屑,直到房屋里的装饰摆件一寸寸被摧毁, 碎屑披挂在气流上, 这头原先无形且凶猛的野兽终于显露出混沌的形体, 在方盒似的房间内不断碰壁。
唯一能幸存的,只有昆虫馆馆长留在墙壁上的壁画, 描述着几只狰狞的虫子的杂交路径, 宋音也看出了些许不对劲。不仅因为壁画毫无受损, 她同时意识到, 整个昆虫馆只有这一幅壁画。
为什么要选择用绘画的方式?她想,为了科学的严谨性,明明轮到作为摄影师出马, 总不可能是为了艺术吧。
不过自己好像没办法拍摄昆虫馆的馆长。
宋音将摄像机上移。这次她并不急迫, 也吸取了先前的教训, 仔细观察起显示屏内的画面。如所预感的一样,一旦镜头触及壁画的边角,显示屏里便空无一物。
她无法拍摄蚊子馆长, 也无法拍摄蚊子馆长的绘画, 但是对于后者的杂交动物, 她却没有这种顾虑。
没等宋音想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她终于能够顺着心意向前走了几步, 从原先受限的状态解脱出来。
显然,昆虫馆馆长已经进行了移动,此刻终于轮到她的回合。
终于寻回腿脚,她又忍不住多走几步,仍然没什么实感。
可她是在玩游戏来着的,倒也合理?
宋音刚打算重回馆长室,看看有没有除虫子以外别的发现,下一秒,她的步伐再次停在原地。
很好,她又被卡住了。
宋音气笑了,她说别太过分。
不远处的另一间展馆里,一个玻璃箱被蝎子巨大的尾钩撞裂。它没有钳子,取而代之的五根用于平衡身体重心的人指,同时辅助它移动。
几乎是下一秒,又一个玻璃箱裂开,令一只畸形程度毫不逊色的生物也同时爬了出来,而蝎子已经在用尾钩撞碎别出的昆虫箱,没有浪费这行动的机会。
除了玻璃碎裂声,这些虫子有序且安静,其中透露的含义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躲在暗角处,一双眼睛里满是的沉重与惊疑。
宋音原先还在思考着要不要把屋子里的风暴收入相片,探究冷却的机制,或者再合成新的风暴。场馆那么大,她有那个耐心和另一位玩躲猫猫。
但规则制定者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宋音能猜想发生了什么,“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个昆虫箱被打开”,隔多少时间不还是由蚊子馆长说了算,她只是没想到这件事还能中途改。
如今她每迈出一步,都预示着一只脱笼而出的昆虫。在意图合成新卡的摄影师眼中,这已经算一种材料污染了。
宋音原先就有种“这个游戏怎么别人在玩”的想法。此刻可以确定的是,另一位似乎并没有那么恪守公平的准则。
她转身,一步一步朝后方走去,走到大门前。
那就都不要公平了。
隔着门缝,似乎能够听到对面传来的咆哮,亦如叫门的凶兽。仅仅通过触摸门框处感受的颤动,也能揣测出外界该是怎样天昏地暗的景象。
宋音手心触碰着门框,抬头看向这扇闭锁已久的大门,首先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办法一拳把它打开。她同时也察觉到,只要长时间没有新的昆虫被卷进风场,风速会逐渐趋于平缓,非常符合能量守恒的原理,显然固守一地并不是一个好想法。
这时宋音突然想念起自己的煤油灯来,或许引雷劈一下大门就能打开了,再不济也可以将一些给焚烧殆尽,即便这意味着自己之后什么都得不到。
她指尖在门框上敲了敲,便隔着墙壁感受到对面传来猛烈的撞击,一股湿润的气息氲入室内,又被室内的狂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