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加入。”姚念对snow club没什么概念,但觉得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有能说中文的朋友带着自己一起玩,总归是不错的。
Snow club这个名字是唐仲樱在上中文课的时候想出来的。那天里士满初雪,唐仲樱握着笔,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不经意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了“snow club”这个名字。她们三个人的小团体成立已久,迫切需要一个团名。唐仲樱对自己临时起意想出来的名字感到很满意。彼时她与金可芙、蔡菡菡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她们在同一家学校上学,座位总是排在一起。除了上课时间,周末与假期她们也聚在一起。母亲们在楼下打牌,她们在楼上看电影吃零食。十几岁的年纪,已经开始迫切组成集体来增加归属感。学校里到处可以一群一群的女孩子,每一群都是一个小集体,每个集体都有自己专属的成员与专属的话题,是其他人怎么也攻不破的堡垒。而唐仲樱坚信她们之间的友谊是比学校里其他团体的友谊更为特殊的,毕竟她们拥有相似的秘密。
在外人眼里,她们是三个漂亮又富有的女孩。同班同学并不知道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大多出自奢侈品的童装专柜,只觉得那些衣服看上去与自己身上软趴趴的棉质运动服有所不同。那时候她们上六年级,都用万宝龙钢笔写作业。而每当到了周五分享日的时候,她们从家里带来的甜点或小零食显得异常精致。其他同学带来的食物,要么是超市开架货,要么是家里手工制作,朴实又略带粗糙感。唯有她们三个,每次带去的东西不管从外型还是口味上都对其他人带去的点心造成降维打击。
而她们的母亲,则是更为精致的存在。每天放学都能看见三个打扮入时的女人站在等待区等待着女儿放学。她们的衣服与背着的包包都精心搭配过,每天绝不重样。在外人看来更为神秘的是,她们似乎不用朝九晚五地工作,神情永远悠闲又自在。
姚念就这样成为了snow club的最后一名成员。两天后她出现在了唐仲樱的学校里,成为了唐仲樱、金可芙与蔡菡菡的同班同学。
老师在介绍完姚念之后,让姚念坐到唐仲樱旁边的位置。而姚念听不懂英文,站在讲台旁边一脸茫然地望着老师。
“念念,到我这儿来!”唐仲樱在座位上朝她招手。
姚念惶恐地朝唐仲樱走去。在经过班上一个华人胖男生的时候,那胖男生忽然怪笑起来,从嘴里冒出几个字:“大麻子!”
老师是白人,没听懂这句中文的意思,但旁边几个华人同学都听懂了,忍不住格格地笑出声来。那胖男生越发得意,索性又用中文朝姚念喊了一声:“大麻子!满脸麻子!”
姚念这才知道他们是在嘲笑她脸上的雀斑。她感到羞愧又愤怒,却不敢也不懂得如何还击,只是低着头忍着眼泪往座位上走。姚念的懦弱反应使胖男生变本加厉,甚至开始鼓动其他同学一起喊她“麻子”。
“脸上好多麻……”胖男生话音未落,脸便“啪”地一声被一本厚厚的课本击中。胖男生把头低下去半晌才又抬起来。这时众人才发现男孩被砸出了鼻血,鼻血又蹭到了脸上,显得狼狈不堪。
飞出去的课本来自唐仲樱。此刻她已经站到了胖男生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你再敢多说一句,我把你嘴巴打烂。”
胖男孩脸上的震惊慢慢又变成恼羞成怒的怒气,伸手把唐仲樱按到地上,又用手去抓她的头发。唐仲樱的发带被撕断,头发也被揪得生疼。但她依然毫不示弱,低下头去在男生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男生惨叫一声,抬脚就要朝唐仲樱踢去。
“不许欺负阿樱!”金可芙与蔡菡菡噌地一下站起来,一人抓住胖男生的一个胳膊,四个人扭打在一起。直到老师和助教一起把他们四个分开,这场战斗才算结束。
“受伤了吗?”唐仲樱问金可芙和蔡菡菡。
“没有。”两个人做了个鬼脸。
“那就好,”唐仲樱说道:“那我们就算赢的,没有输。”
“阿樱,你们怎么会打架?”相比于其他三个人的冷静,姚念惊慌失措。
唐仲樱愤愤不平地说道:“别人欺负你,你就回敬他。别人打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也要打,拿出拼命的劲头,他就怕你这股劲头。”
金可芙平时看起来文静乖巧,此时也豪气十足:“阿樱说过,谁要是欺负我们snow club里面的某个人,那就是欺负我们所有人。一个人的事,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事。”
“念念,不要站在那里被人欺负。很多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要自己强硬起来。”蔡菡菡不忘给姚念总结经验教训。
姚念不再说话。唐仲樱教她的处事方法,与母亲教她的大不相同。每次受了委屈找母亲哭诉,姚臻总是一脸满不在乎。
“别人说你,你不理他不就好了。他笑你,你又不少块皮少块肉。你吃的穿的都比他强,他又得不到什么便宜,说就让他说好了。”姚臻的安慰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姚念满腔委屈却只能躲进房间哭泣,痛苦又绝望。她不得不承认,当今天看见胖男生狼狈擦拭满脸血迹的时候,自己心里无比解气。
第二天来学校时,姚念带来了三枚金光闪闪的蝴蝶胸针,与姚念自己衣服上别着的一模一样。这是她送给三位伙伴的礼物。礼物的钱是姚臻付的,但却是姚念自己挑的。
“你们待我真的太好了,真高兴能加入snow club。”姚念的英语差劲,但这个“snow club”的发音却极为地道。她小心翼翼地帮伙伴们把蝴蝶别上,四只蝴蝶在四个女孩身上,展翅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