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网之中的是猎手还是猎物,或许也只能由是否能从中脱身而辨别了。
“你的家人呢?”
“他们都离开了……我的孩子们。 ”
如果没有孩子的存在,父亲又有什么意义呢?
阿普苏是起源为父亲的存在,如果没有孩子,如果不被需要,那么祂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活着会感到痛苦,这比死亡更难以接受。
“他们的存在很重要吗?”萨菲罗斯的声音微微停顿,不露声色地继续说道:“不是孩子,也可以拥有其他的家人。”
“家人……是啊,人类会形容为家人。”
长长的尾巴拖在地面,鳞片在日光下反射着光泽,种种的特殊之处,没有引起人类的注意。
“你有家人吗?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眸光微动,“我有家人。”
碧绿的竖瞳,目光像是爬过了视线所及之处,萨菲罗斯声音低沉:“只是他暂时忘记了我。”
“……那一定很痛苦,被人遗忘,会很寂寞,对于忘记的人,也一定是被挖走了重要的部位。”
不被人想起,只留下自己,就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刺骨的寒冷深入骨髓,僵硬的身体感受到痛苦却又难以做作出反应。
失去了重要的记忆,无异于挖走了心脏,找不到心脏,空落落的一块就始终无法填补空缺。
明明按照生命体的成长周期,萨菲罗斯无异于是成年体,发育已经成熟,可祂却还是能产生怜爱之心。
“我一定会找回他。”过于笃定的语气,萨菲罗斯似乎已经肯定了一切,只要开口就一定会实现,哪怕暂时不会实现,萨菲罗斯也会付出绝对的行动力,将这一切化为现实。
“你还希望找到你的孩子们吗?”萨菲罗斯的语气又缓和下来,用温柔到几乎诡异的神情看着祂。
“……可是孩子们不要我了。”祂的语气失落下来,“他们都离开我了。”
过于久远的记忆,让祂的神情有些恍惚,语气越发飘离,“孩子们总是会选择其他的事物。”
一次又一次,总是这样。
脑海的景象已经模糊,以至于祂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描述的哪件事,“……萨菲罗斯,我只是希望有一次,能够被选择……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断断续续的语气,斑驳的、被撕扯的画面,如同破碎的布帛,散落了一地再难以恢复原本的样子。
以至于当常年握着刀剑、穿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擦去水渍,祂才恍然回过神。
“不要哭。”萨菲罗斯在安抚着祂,放缓了声音,将所有的耐心都用在眼前的存在,动作轻柔,慢慢地擦去泪痕,“我还在这里。”
像是说下了无法改变的承诺,萨菲罗斯说道:“我不会离开你。”
用温柔编织出无法逃离的网,一点一点地困住了猎物。
“我会比你的那些孩子们更加爱你,留在我的身边。”
蛊惑的话语像是附着了磁力的磁石,牵引着无法摆脱。
彼此都是冷血的动物,靠在一起,真的能够互相取暖吗?
紧贴着的肌肤,不自觉加重的力道,让祂居然产生了类似于人类窒息的错觉。因为过于接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口的起伏,随着呼吸振动的胸膛,跃动的心跳。
银发的男人好像想要将祂锁住,彻底融入骨血之中。
不知为何,祂竟然感到一丝悲伤,苦涩在舌尖蔓延,胃部塞满了黄连。
……萨菲罗斯,明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却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这个名字,已经被祂诵读过无数次,可祂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立足的是人类的城镇,眺望远方,优异的视力看到人类的都市。由钢铁铸成的建筑,没有幻想种的身影,没有神明的存在,
祂觉得自己像是一条从未离开过丛林的蛇,第一次踏足到了人类居住的地带,陌生的一切让祂失去前进的方向。
“前面的城市是米德加,你想去看看吗?”萨菲罗斯问道,晦涩不明地看着祂。
“……那些人类,没有认出我们。”祂看着擦肩而过的人类,轻轻地开口。
祂听到了萨菲罗斯的轻笑,银发的男人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低沉地说道:“我不会让他们打扰到我们。”
“也谈不上打扰。”祂的眉眼微微下垂,眼神像是宁和的湖面,“只是些弱小的孩子们……因为弱小,所以应该被保护。”
“你想要保护他们吗?”萨菲罗斯的语调有了细微的变化。
“……不,这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他们不是我的孩子。”
自始至终,祂都清楚这一点。
“可如果没有了孩子的存在,父亲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么萨菲罗斯又为什么要找到祂呢?
如果不是因为父母与子女的关系,世界上又怎么会多出平白无故的爱呢?
即使有着人类的皮囊和基因,可就本质而言,萨菲罗斯已经与人类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差别,换言之,萨菲罗斯和人类并不是相同的物种。
为什么愿意伪装成人类,做出一副无害的样子,找到祂然后来到人群之中呢?
被抛弃留下的伤疤,就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伤,即使痊愈,狰狞丑陋的疤痕始终无法彻底消失。
……祂是值得被爱的存在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总是剩下的是祂自己。
“你不只是父亲的角色,我们可以一起走的更远。你的未来和生命,不会永远单调。”
像是按动的琴弦,发出了动人的声音,碧绿的竖瞳视线始终锁定在一处,“世上有很多值得探索的事物,我们可以一起去欣赏宇宙的风景,观赏不同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