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赴京城,和喷他中饱私囊的大臣在乾清宫说:“治水十余年,一共向户部要银子六百万两,到手的才有三百万,既然说我中饱私囊,请查我家产。”
郭琇和靳辅过不去是因为靳辅治水伤了他的利益。除了这事,靳辅因为疏通河道还查明了很多官员隐匿的土地,以及处理了两岸侵占河道的地主。
御史们放弃了和礼部掰扯皇子婚仪的事儿,全力发难,说靳辅治水闹的民不聊生,百姓们听说了靳辅的名声恨不得吃了他的肉!不断有人暗示靳辅恶贯满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这些御史哪里是不畏强权的御史,分明是朝堂里豢养的鬣狗。
靳辅和这些人在御前辩论了两天,康熙听的头昏脑胀。双方各执一词,吵架的时候还经常翻旧账。
在康熙无奈揉脑袋的时候,木质屏风后面坐着两排皇子,海棠就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这两排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大阿哥在发呆,太子在认真听,三阿哥在打瞌睡,四阿哥皱着眉,要不是因为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这会恨不得亲自出去参与对喷。
五阿哥在玩手指,六阿哥在左顾右盼,七阿哥也在皱眉,因为外面人太多了,说的也很复杂,他听不明白。看看旁边的八阿哥,八阿哥聪明,已经听明白了,但是这会他在微笑,似乎觉得这事儿很有意思。
七阿哥转头看看后面一排的九阿哥十阿哥和海棠。
九阿哥两眼无神的看着屏风,在七阿哥看来的时候回神,用唇形问他:“干吗?”
他搂着怀里的十阿哥,十阿哥已经趴在九阿哥怀里睡着了。
至于海棠,她在心里给这些人弄了一个结构图,想从中弄清楚这些人辩驳的逻辑和各自的阵营,听了半下午,海棠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战斗力强大的御史们没证据!
他们没证据,但是用车轮战与群狼战术和靳辅在不停的胡搅蛮缠,不断组织语言上的陷阱,在辩论的时候不断的给靳辅下套。靳辅年纪大了,能和这些人对喷到现在真的不容易啊。
说到这时候靳辅无意中放了大招:查账!
查户部的账,查河道衙门的账,查河道两岸官府的账!
这一说查账,御前安静了一瞬间,随后就是群情激奋。隔着屏风海棠都能想象的出来是何等的丑陋可笑。
康熙叹口气,查账!说的简单,真的查起来,有做好的假账,也有火龙烧仓,这里面的人真干净的有多少?
靳辅不仅让各处查账,还一直抨击户部给钱给的慢。都淹死人了,户部的赈灾银子和修河银子还在京城。
科尔坤和徐潮立即叫屈,为了弄修河的银子,他们户部已经里外不是人了。
哪怕科尔坤和徐潮控制了一下输出,但是说到收税的时候还是要提内务府。
内务府之所以被称为庞然大物,是因为内务府无孔不入。
江南织造衙门属于内务府,是给皇家采买丝绸的衙门,可是内务府以此为据点,慢慢的控制了江南的丝绸,户部能收的丝税越来越少,同样还有茶税,也被内务府刮走了一部分。更别说关外的龙兴之地了,天上飞的、地里长的、水里游的,都属于皇上,都在内务府的管辖之中。户部想收税?收个屁,也不看看关外是谁罩的。
对于户部来说,税基越来越少,花钱的地方还是那么多,哪儿弄钱去?能给你河道衙门把钱弄来一半,户部够对的起你们了。
钱!钱!钱!
权!权!权!
康熙让这些大臣们退去,也把屏风后面的孩子们给打发了。他已经被连续两天的辩论弄的精疲力尽,也没精力问孩子们的感受。
但是这事儿不能不处理,康熙召见明珠,询问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明珠就在朝房,很快就到了御书房门前。
此时的御书房门前各处开始挂灯,天快黑了,这些皇子们打算各找各妈,向站在台阶上的太子告辞。
太子就住在乾清宫,嘱咐他们春捂秋冻,别着急脱厚衣服。
九阿哥就觉得太子嘴太碎,爷穿衣服要你管!吊儿郎当的谢了太子叫上八阿哥拖着没睡醒的十阿哥走了。
大阿哥事儿多,他对着太子拱手,跟弟弟们说了几句也走了。
剩下的几个正挨个跟太子辞别,明珠就在这时候急匆匆的来了。
三阿哥看了明珠匆忙的背影,问太子:“您说明珠站哪一边?”
太子对着明珠的背影冷笑一声:“此人面若一团火实则冷心肺,身段柔软善于揣摩。”
说完就嘱咐弟弟妹妹回去的时候慢点,然后带着人回乾清宫后殿去了。
三阿哥品了品太子的意思,这意思很明显,身段柔软就是墙头草啊。概括起来,太子觉得明珠口蜜腹剑,是个墙头草,自然是会倒向力量大的那一方。就叫五阿哥:“去看宜妃吗?顺路啊。”
五阿哥说:“弟弟先去给太后祖母请安,等会再去翊坤宫。”
七阿哥和三阿哥顺路,去的是西六宫方向,两人一起走了。
四、五、六三位和海棠去的是东六宫,四个人一起走。
几个人在路上也说这事儿,五阿哥问:“汗阿玛会怎么办?各打五十大板?”
六阿哥说:“汗阿玛觉得河道衙门的官儿徒劳无功,你们没听出来吗?”尽管康熙掩饰的很好,他的态度被六阿哥敏锐的抓到了,他对河道总督靳辅已经不耐烦了,觉得河道衙门要的钱太多了。
四阿哥说:“汗阿玛生气也说的过去,人家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靳辅以前和于成龙在御前辩论,前不久和郭琇辩论,现在又和这么多大臣辩论,他要是没点瑕疵,怎么惹的众怒?”这就是个抓不住重点的。